卷一百九十二
元代:脫脫、阿魯圖等
◎儒林三
○邵伯溫 喻樗 洪興祖 高閌 程大昌 林之奇 林光朝 楊萬里
邵伯溫,字子文,洛陽人,康節(jié)處士雍之子也。雍名重一時,如司馬光、韓維、呂公著、程頤兄弟皆交其門。伯溫入聞父教,出則事司馬光等,而光等亦屈名位輩行,與伯溫為再世交,故所聞日博,而尤熟當世之務(wù)。光入相,嘗欲薦伯溫,未果而薨。后以河南尹與部使者薦,特授大名府助教,調(diào)潞州長子縣尉。
初,蔡確之相也,神宗崩,哲宗立,邢恕自襄州移河陽,詣確謀造定策事。及司馬光子康詣闕,恕召康詣河陽,伯溫謂康曰:"公休除喪未見君,不宜枉道先見朋友。"康曰:"已諾之。"伯溫曰:"恕傾巧,或以事要公休,若從之,必為異日之悔。"康竟往。恕果勸康作書稱確,以為他日全身保家計。康、恕同年登科,恕又出光門下,康遂作書如恕言。恕蓋以康為光子,言確有定策功,世必見信。既而梁燾以諫議召,恕亦要燾至河陽,連日夜論確功不休,且以康書為證,燾不悅。會吳處厚奏確詩謗朝政,燾與劉安世共請誅確,且論恕罪,亦命康分折,康始悔之。康卒,子植幼。宣仁后憫之。呂大防謂康素以伯溫可托,請以伯溫為西京教授以教植。伯溫既至官,則誨植曰:"溫公之孫,大諫之子,賢愚在天下,可畏也。"植聞之,力學(xué)不懈,卒有立。
紹圣初,章惇為相。惇嘗事康節(jié),欲用伯溫,伯溫不往。會法當赴吏部銓,程頤為伯溫曰:"吾危子之行也。"伯溫曰:"豈不欲見先公于地下耶?"至則先就部擬官,而后見宰相。惇論及康節(jié)之學(xué),曰:"嗟乎,吾于先生不能卒業(yè)也。"伯溫曰:"先君先天之學(xué),論天地萬物未有不盡者。其信也,則人之仇怨反覆者可忘矣。"時惇方興黨獄,故以是動之。惇悚然。猶薦之于朝,而伯溫愿補郡縣吏,惇不悅,遂得監(jiān)永興軍鑄錢監(jiān)。時元祐諸賢方南遷,士鮮訪之者。伯溫見范祖禹于咸平,見范純?nèi)视跐}昌,或為之恐,不顧也。會西邊用兵,復(fù)夏人故地,從軍者得累數(shù)階,伯溫當行,輒推同列。秩滿,惇猶在相位。伯溫義不至京師,從外臺辟環(huán)慶路帥幕,實避惇也。
徽宗即位,以日食求言。伯溫上書累數(shù)千言,大要欲復(fù)祖宗制度,辨宣仁誣謗,解元祐黨錮,分君子小人,戒勞民用兵,語極懇至。宣仁太后之謗,伯溫既辨之,又著書名《辨誣》。后崇寧、大觀間,以元符上書人分邪正等,伯溫在邪等中,以此書也。
出監(jiān)華州西岳廟,久之,知陜州靈寶縣,徙芮城縣。丁母憂,服除,主管永興軍耀州三白渠公事。童貫為宣撫使,士大夫爭出其門,伯溫聞其來,出他州避之。除知果州,請罷歲輸瀘南諸州綾絹、絲綿數(shù)十萬以寬民力。除知興元府、遂寧府、邠州,皆不赴。擢提點成都路刑獄,賊史斌破武休,入漢、利,窺劍門,伯溫與成都帥臣盧法原合謀守劍門,賊竟不能入,蜀人德之。除利路轉(zhuǎn)運副使,提舉太平觀。紹興四年,卒,年七十八。初,邵雍嘗曰:"世行亂,蜀安,可避居。"及宣和末,伯溫載家使蜀,故免于難。
伯溫嘗論元祐、紹圣之政曰:"公卿大夫,當知國體,以蔡確奸邪,投之死地,何足惜!然嘗為宰相,當以宰相待之。范忠宣有文正余風,知國體者也,故欲薄確之罪,言既不用,退而行確詞命,然后求去,君子長者仁人用心也。確死南荒,豈獨有傷國體哉!劉摯、梁燾、王巖叟、劉安世忠直有余,然疾惡已甚,不知國體,以貽后日縉紳之禍,不能無過也。"
趙鼎少從伯溫游,及當相,乞行追錄,始贈秘閣修撰。嘗表伯溫之墓曰:"以學(xué)行起元祐,以名節(jié)居紹圣,以言廢于崇寧。"世以此三語盡伯溫出處云。
著書有《河南集》、《聞見錄》、《皇極系述》、《辨誣》、《辨惑》、《皇極經(jīng)世序》、《觀物內(nèi)外篇解》近百卷。三子:溥、博、傅。
喻樗,字子才,其先南昌人。初,俞藥仕梁,位至安州刺史,武帝賜姓喻,后徙嚴,樗其十六世孫也。少慕伊、洛之學(xué),中建炎三年進士第,為人質(zhì)直好議論。趙鼎去樞筦,居常山,樗往謁,因諷之曰:"公之事上,當使啟沃多而施行少。啟沃之際,當使誠意多而語言少。"鼎奇之,引為上客。鼎都督川陜、荊襄,辟樗為屬。
紹興初,高宗親征,樗見鼎曰:"六龍臨江,兵氣百倍,然公自度此舉,果出萬全乎?或姑試一擲也?"鼎曰:"中國累年退避不振,敵情益驕,義不可更屈,故贊上行耳。若事之濟否,則非鼎所知也。"樗曰:"然則當思歸路,毋以賊遺君父憂。"鼎曰:"策安出?"樗曰:"張德遠有重望,居閩。今莫若使其為江、淮、荊、浙、福建等路宣撫使,俾以諸道兵赴闕,命下之日,府庫軍旅錢谷皆得專之。宣撫來路,即朝廷歸路也。"鼎曰:"諾。"于是入奏曰:"今沿江經(jīng)畫大計略定,非得大臣相應(yīng)援不可。如張浚人才,陛下終棄之乎?"帝曰:"朕用之。"遂起浚知樞密院事。浚至,執(zhí)鼎手曰:"此行舉措皆合人心。"鼎笑曰:"子才之功也。"樗于是往來鼎、浚間,多所裨益。頃之,以鼎薦,授秘書省正字兼史館校勘。
初,金既退師,鼎、浚相得歡甚。人知其將并相,樗獨言:"二人宜且同在樞府,他日趙退則張繼之。立事任人,未甚相遠,則氣脈長。若同處相位,萬有一不合,或當去位,則必更張,是賢者自相背戾矣。"后稍如其言。又嘗曰:"推車者遇艱險則相詬病,及車之止也,則欣然如初。士之于國家亦若是而已。"
先是,樗與張九成皆言和議非便。秦檜既主和,言者希旨,劾樗與九成謗訕。樗出知舒州懷寧縣,通判衡州,已而致仕。檜死,復(fù)起為大宗正丞,轉(zhuǎn)工部員外郎、出知蘄州。孝宗即位,用為提舉浙東常平,以治績聞。淳熙七年,卒。
初,樗善鑒識,宣和間,謂其友人沈晦試進士當?shù)谝弧=ㄑ壮酰种^今歲進士張九成當?shù)谝唬杈跋拇沃L折大槐,樗以作二簡遺之,后果然。趙鼎嘗以樊光遠免舉事訪樗,樗曰:"今年省試不可無此人。"于是光遠亦第一。初,樗二女方擇配,富人交請婚,不許。及見汪洋、張孝祥,乃曰"佳婿也。"遂以妻之。
洪興祖,字慶善,鎮(zhèn)江丹陽人。少讀《禮》至《中庸》,頓悟性命之理,績文日進。登政和上舍第,為湖州士曹,改宣教郎。高宗時在揚州,庶事草創(chuàng),選人改秩軍頭司引見,自興祖始。召試,授秘書省正字,后為太常博士。
上疏乞收人心,納謀策,安民情,壯國威。又論國家再造,一宜以藝祖為法。紹興四年,蘇、湖地震。興祖時為駕部郎官,應(yīng)詔上疏,具言朝廷紀綱之失,為時宰所惡,主管太平觀。
起知廣德軍,視水原為陂塘六百余所,民無旱憂。一新學(xué)舍,因定從祀:自十哲曾子而下七十有一人,又列先儒左丘明而下二十有六人。擢提點江東刑獄。知真州。州當兵沖,瘡痍未瘳。興祖始至,請復(fù)一年租,從之。明年再請,又從之。自是流民復(fù)業(yè),墾辟荒田至七萬余畝。
徙知饒州,先夢持六刀,覺曰:"三刀為益,今倍之,其饒乎?"已而果然。是時秦檜當國,諫官多檜門下,爭彈劾以媚檜。興祖坐嘗作故龍圖閣學(xué)士程瑀《論語解序》,語涉怨望,編管昭州,卒,年六十有六。明年,詔復(fù)其官,直敷文閣。
興祖好古博學(xué),自少至老,未嘗一日去書。著《老莊本旨》、《周易通義》、《系辭要旨》、《古文孝經(jīng)序贊》、《離騷楚詞考異》行于世。
高閌,字抑崇,明州鄞縣人。紹興元年,以上舍選賜進士第。執(zhí)政薦之,召為秘書省正字。時將賜新進士《儒行》、《中庸》篇,閌奏《儒行》詞說不醇,請止賜《中庸》,庶幾學(xué)者得知圣學(xué)淵源,而不惑于他說,從之。
權(quán)禮部員外郎兼史館校勘。面對,言:"《春秋》之法,莫大于正名。今樞密院號本兵柄,而諸路軍馬盡屬都督,是朝廷兵柄自分為二。又周六卿,其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官屬猶得專達。今一切拘以文法,雖利害灼然可見,官長且不敢自決,必請于朝,故廟堂之事益繁,而省曹官屬乃與胥吏無異。又政事之行,給、舍得繳駁,臺諫得論列,若給、舍以為然,臺諫以為不然,則不容不改。祖宗時有繳駁臺諫章疏不以為嫌者,恐其得于風聞,致朝廷之有過舉。然此風不見久矣,臣恐朝廷之權(quán)反在臺諫。且祖宗時,監(jiān)察御史許言事,靖康中嘗行之。今則名為臺官,實無言責,此皆名之未正也。"
尋遷著作佐郎,以言者論罷,主管崇道觀。召為國子司業(yè)。時興太學(xué),閌奏宜先經(jīng)術(shù),帝曰:"士習(xí)詩賦已久,遽能使之通經(jīng)乎?"閌曰:"先王設(shè)太學(xué),惟講經(jīng)術(shù)而已。國初猶循唐制用詩賦,神宗始以經(jīng)術(shù)造士,遂罷詩賦,又慮不足以盡人才,乃設(shè)詞學(xué)一科。今宜以經(jīng)義為主,而加詩賦。"帝然之。閌于是條具以聞。其法以《六經(jīng)》、《語》、《孟》義為一場,詩賦次之,子史論又次之,時務(wù)策又次之。太學(xué)課試及郡國科舉,盡以此為法,且立郡國士補國學(xué)監(jiān)生之制。中興已后學(xué)制,多閌所建明。
閌又言建學(xué)之始,宜得老成以誘掖后進。乃薦全州文學(xué)師維藩,詔除國子錄。維藩,眉山人,精《春秋》學(xué),林栗其高第也,故首薦之。新學(xué)成,閌奏補試者六千人,且乞臨雍,繼率諸生上表以請。于是帝幸太學(xué),秦熺執(zhí)經(jīng),閌講《易·泰卦》,賜三品服。胡寅聞之,以書責閌曰:"閣下為師儒之首,不能建大論,明天人之理,乃阿諛柄臣,希合風旨,求舉太平之典,欺天罔人孰甚焉!平生志行掃地矣。"
閌少宗程頤學(xué)。宣和末,楊時為祭酒,閌為諸生。胡安國至京師,訪士于時,以閌為首稱,由是知名。閌除禮部侍郎,帝因問閌張九成安否,明日,復(fù)以問秦檜,檜疑閌薦,中丞李文會承檜旨劾閌,出知筠州,不赴,卒。初,秦棣嘗使姚孚請婚,閌辭之。其著述有《春秋集傳》行于世。
程大昌,字泰之,徽州休寧人。十歲能屬文,登紹興二十一年進士第。主吳縣簿,未上,丁父憂。服除,著十論言當世事,獻于朝,宰相湯思退奇之,擢太平州教授。明年,召為太學(xué)正,試館職,為秘書省正字。
孝宗即位,遷著作佐郎。當是時,帝初政,銳意事功,命令四出,貴近或預(yù)密議。會詔百官言事,大昌奏曰:"漢石顯知元帝信己,先請夜開宮門之詔。他日,故夜還,稱詔啟關(guān),或言矯制,帝笑以前詔示之。自是顯真矯制,人不復(fù)言。國朝命令必由三省,防此弊也。請自今被御前直降文書,皆申省審奏乃得行,以合祖宗之規(guī),以防石顯之奸。"又言:"去歲完顏亮入寇,無一士死守,而兵將至今策勛未已。惟李寶捷膠西,虞允文戰(zhàn)采石,實屠亮之階。今寶罷兵,允文守夔,此公論所謂不平也。"帝稱善,選為恭王府贊讀。遷國子司業(yè)兼權(quán)禮部侍郎、直學(xué)士院。帝問大昌曰:"朕治道不進,奈何?"大昌對曰:"陛下勤儉過古帝王,自女真通和,知尊中國,不可謂無效。但當求賢納諫,修政事,則大有為之業(yè)在其中,不必他求奇策,以幸速成。"又言:"淮上筑城太多,緩急何人可守?設(shè)險莫如練卒,練卒莫如擇將。"帝稱善。
除浙東提點刑獄。會歲豐,酒稅逾額,有挾朝命請增額者,大昌力拒之,曰:"大昌寧罪去,不可增也。"徙江西轉(zhuǎn)運副使,大昌曰:"可以興利去害,行吾志矣。"會歲歉,出錢十余萬緡,代輸吉、贛、臨江、南安夏稅折帛。清江縣舊有破坑、桐塘二堰,以捍江護田及民居,地幾二千頃。后堰壞,歲罹水患且四十年,大昌力復(fù)其舊。
進秘閣修撰,召為秘書少監(jiān),帝勞之曰:"卿,朕所簡記。監(jiān)司若人人如卿,朕何憂?"兼中書舍人。六和塔寺僧以鎮(zhèn)潮為功,求內(nèi)降給賜所置田產(chǎn)仍免科徭,大昌奏:"僧寺既違法置田,又移科徭于民,奈何許之!況自修塔之后,潮果不嚙岸乎?"寢其命。權(quán)刑部侍郎,升侍講兼國子祭酒。大昌言:"辟以止辟,未聞縱有罪為仁也。今四方讞獄例擬貸死,臣謂有司當守法,人主察其可貸則貸之。如此,則法伸乎下,仁歸乎上矣。"帝以為然。兼給事中。江陵都統(tǒng)制率逢原縱部曲毆百姓,守帥辛棄疾以言狀徙帥江西。大昌因極論"自此屯戍州郡,不可為矣"!逢原由是坐削兩官,降本軍副將。累遷權(quán)吏部尚書。言:"今日諸軍,西北舊人日少,其子孫伉健者,當教之戰(zhàn)陣。不宜輕聽離軍。且禁衛(wèi)之士,祖宗非獨以備宿衛(wèi)而已,南征北伐,是嘗為先鋒。今率三年輒補外,用違其長,既有征行,無人在選。奈何始以材武擇之,而終以庸常棄之乎?愿留三衙勿遣。"
會行中外更迭之制,力請郡,遂出知泉州。汀州賊沈師作亂,戍將蕭統(tǒng)領(lǐng)與戰(zhàn)死,閩部大震。漕檄統(tǒng)制裴師武討之。師武以未得帥符不行,大昌手書趣之曰:"事急矣,有如帥責君,可持吾書自解。"當是時,賊謀攻城,而先使諜者衷甲縱火為內(nèi)應(yīng)。會師武軍至,復(fù)得諜者,賊遂散去。遷知建寧府。光宗嗣位,徙知明州,尋奉祠。紹熙五年,請老,以龍圖閣學(xué)士致仕。慶元元年卒,年七十三,謚文簡。
大昌篤學(xué),于古今事靡不考究。有《禹貢論》、《易原》、《雍錄》、《易老通言》、《考古編》、《演繁露》、《北邊備對》行于世。
林之奇,字少穎,福州候官人。紫微舍人呂本中入閩,之奇甫冠,從本中學(xué)。時將試禮部,行次衢州,以不得事親而反。學(xué)益力,本中奇之,由是學(xué)者踵至。中紹興二十一年進士第,調(diào)莆田簿,改尉長汀,召為秘書省正字,轉(zhuǎn)校書郎。
會朝廷欲令學(xué)者參用王安石《三經(jīng)義》之說,之奇上言:"王氏三經(jīng),率為新法地。晉人以王、何清談之罪,深于桀、紂。本朝靖康禍亂,考其端倪,王氏實負王、何之責。在孔、孟書,正所謂邪說、诐行、淫辭之不可訓(xùn)者。"或傳金人欲南侵,之奇作書抵當路,以為"久和畏戰(zhàn),人情之常。金知吾重于和,故常以虛聲喝我,而示我以欲戰(zhàn)之意,非果欲戰(zhàn),所以堅吾和。欲與之和,宜無憚于戰(zhàn),則其權(quán)在我"。又言:"戰(zhàn)之所須不一,而人才為先。必求可與共患難者,非得如龐士元所謂俊杰者不可也。"
以痹疾乞外,由宗正丞提舉閩舶,參帥議,遂以祠祿家居,自稱拙齋。東萊呂祖謙嘗受學(xué)焉。淳熙三年卒,年六十有五。
有《書》《春秋》《周禮說》、《論》、《孟》《楊子講義》、《道山記聞》等書行于世。
林光朝,字謙之,興化軍莆田人。再試禮部不第,聞吳中陸子正嘗從尹焞學(xué),因往從之游。自是專心圣賢踐履之學(xué),通《六經(jīng)》,貫百氏,言動必以禮,四方來學(xué)者亡慮數(shù)百人。南渡后,以伊、洛之學(xué)倡東南者,自光朝始。然未嘗著書,惟口授學(xué)者,使之心通理解。嘗曰:"道之全體,全乎太虛。《六經(jīng)》既發(fā)明之,后世注解固已支離,若復(fù)增加,道愈遠矣。"
孝宗隆興元年,光朝年五十,以進士及第。調(diào)袁州司戶參軍。乾道三年,龍大淵、曾覿以潛邸恩幸進,臺諫、給舍論駁不行。張闡自外召為執(zhí)政,銳欲去之,覺其不可拙,遂以老疾力辭不拜。而光朝及劉朔方以名儒薦對,頗及二人罪,由是光朝改左承奉郎、知永福縣。而大臣論薦不已,召試館職,為秘書省正字兼國史編修、實錄檢討官,歷著作佐郎兼禮部郎官。八年,進國子司業(yè)兼太子侍讀,史職如故。是時,張說再除簽書樞密院事,光朝不往賀,遂出為廣西提點刑獄,移廣東。
茶寇自荊、湘剽江西,薄嶺南,其鋒銳甚。光朝自將郡兵,檄摧鋒統(tǒng)制路海、本路鈐轄黃進各以軍分控要害。會有詔徙光朝轉(zhuǎn)運副使,光朝謂賊勢方張,留屯不去,督二將遮擊,連敗之,賊驚懼宵遁。帝聞之,喜曰:"林光朝儒生,乃知兵耶。"加直寶謨閣,召拜國子祭酒兼太子左諭德。四年,帝幸國子監(jiān),命講《中庸》,帝大稱善,面賜金紫。不數(shù)日,除中書舍人。是時,吏部郎謝廓然由曾覿薦,賜出身,除殿中侍御史,命從中出。光朝愕曰:"是輕臺諫、羞科目也。"立封還詞頭。天子度光朝決不奉詔,改授工部侍郎,不拜,遂以集英殿修撰出知婺州。光朝老儒,素有士望。在后省未有建明,或疑之,及聞繳駁廓然,士論始服。光朝因引疾提舉興國宮,卒,年六十五。
楊萬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中紹興二十四年進士第,為贛州司戶,調(diào)永州零陵丞。時張浚謫永,杜門謝客,萬里三往不得見,以書力請,始見之。浚勉以正心誠意之學(xué),萬里服其教終身,乃名讀書之室曰誠齋。
浚入相,薦之朝。除臨安府教授,未赴,丁父憂。改知隆興府奉新縣,戢追胥不入鄉(xiāng),民逋賦者揭其名市中,民讙趨之,賦不擾而足,縣以大治,會陳俊卿、虞允文為相,交薦之,召為國子博士。侍講張栻以論張說出守袁,萬里抗疏留栻,又遺允文書,以和同之說規(guī)之,栻雖不果留,而公論偉之。遷太常博士,尋升丞兼吏部侍右郎官,轉(zhuǎn)將作少監(jiān)、出知漳州,改常州,尋提舉廣東常平茶鹽。盜沈師犯南粵,帥師往平之。孝宗稱之曰"仁者之勇",遂有大用意,就除提點刑獄。請于潮、惠二州筑外砦,潮以鎮(zhèn)賊之巢,惠以扼賊之路。俄以憂去。免喪,召為尚左郎官。
淳熙十二年五月,以地震,應(yīng)詔上書曰:
臣聞:言有事于無事之時,不害其為忠;言無事于有事之時,其為奸也大矣。南北和好逾二十年,一旦絕使,敵情不測。而或者曰:彼有五單于爭立之禍。又曰:彼有匈奴困于東胡之禍,既而皆不驗。道涂相傳,繕汴京城池,開海州漕渠,又于河南、北簽民兵,增驛騎,制馬櫪,籍井泉,而吾之間諜不得以入,此何為者耶?臣所謂言有事于無事之時者一也。
或謂金主北歸,可為中國之賀。臣以中國之憂,正在乎此。此人北歸,蓋懲創(chuàng)于逆亮之空國而南侵也。將欲南之,必固北之。或者以身填撫其北,而以其子與婿經(jīng)營其南也。臣所謂言有事于無事之時者二也。
臣竊聞?wù)撜呋蛑^緩急,淮不可守,則棄淮而守江,是大不然。昔者吳與魏力爭而得合肥,然后吳始安。李煜失滁、揚二州,自此南唐始蹙。今曰棄淮而保江,既無淮矣,江可得而保乎?臣所謂言有事于無事之時者三也。
今淮東、西凡十五郡,所謂守帥,不知陛下使宰相擇之乎,使樞廷擇之乎?使宰相擇之,宰相未必為樞廷慮也;使樞廷擇之,則除授不自己出也。一則不為之慮,一則不自己出,緩急敗事,則皆曰:非我也。陛下將責之誰乎?臣所謂言有事于無事之時者四也。
且南北各有長技,若騎若射,北之長技也;若舟若步,南之長技也。今為北之計者,日繕治其海舟,而南之海舟則不聞繕治焉。或曰:吾舟素具也,或曰:舟雖未具而憚于擾也。紹興辛巳之戰(zhàn),山東、采石之功,不以騎也,不以射也,不以步也,舟焉而已。當時之舟,今可復(fù)用乎?且夫斯民一日之擾,與社稷百世之安危,孰輕孰重?事固有大于擾者也。臣所謂言有事于無事之時者五也。
陛下以今日為何等時耶?金人日逼,疆場日擾,而未聞防金人者何策,保疆場者何道?但聞某日修某禮文也,某日進某書史也,是以鄉(xiāng)飲理軍,以干羽解圍也。臣所謂言有事于無事之時者六也。
臣聞古者人君,人不能悟之,則天地能悟之。今也國家之事,敵情不測如此,而君臣上下處之如太平無事之時,是人不能悟之矣。故上天見災(zāi)異,異時熒惑犯南斗,邇?nèi)真?zhèn)星犯端門,熒惑守羽林。臣書生,不曉天文,未敢以為必然也。至于春正月日青無光,若有兩日相摩者,茲不曰大異乎?然天猶恐陛下不信也,至于春日載陽,復(fù)有雨雪殺物,茲不曰大異乎?然天猶恐陛下又不信也,乃五月庚寅,又有地震,茲又不曰大異乎?且夫天變在遠,臣子不敢奏也,不信可也;地震在外,州郡不敢聞也,不信可也。今也天變頻仍,地震輦轂,而君臣不聞警懼,朝廷不聞咨訪,人不能悟之,則天地能悟之。臣不知陛下于此悟乎,否乎?臣所謂言有事于無事之時者七也。
自頻年以來,兩浙最近則先旱,江淮則又旱,湖廣則又旱,流徙者相續(xù),道殣相枕。而常平之積,名存而實亡;入粟之令,上行而下慢。靜而無事,未知所以振救之;動而有事,將何以仰以為資耶?臣所謂言有事于無事之時者八也。
古者足國裕民,惟食與貨。今之所謂錢者,富商、巨賈、閹宦、權(quán)貴皆盈室以藏之,至于百姓三軍之用,惟破楮券爾。萬一如唐涇原之師,因怒糲食,蹴而覆之,出不遜語,遂起朱泚之亂,可不為寒心哉!臣所謂言有事于無事之時者九也。
古者立國必有可畏,非畏其國也,畏其人也。故苻堅欲圖晉,而王猛以為不可,謂謝安、桓沖江左之望,是存晉者,二人而已。異時名相如趙鼎、張浚,名將如岳飛、韓世忠,此金人所憚也。近時劉珙可用則早死,張栻可用則沮死,萬一有緩急,不知可以督諸軍者何人,可以當一面者何人,而金人之所素憚?wù)哂趾稳耍慷蛘咧^人之有才,用而后見。臣聞之《記》曰:"茍有車必見其式,茍有言必聞其聲。"今曰有其人而未聞其可將可相,是有車而無式,有言而無聲也。且夫用而后見,非臨之以大安危,試之以大勝負,則莫見其用也。平居無以知其人,必待大安危、大勝負而后見焉。成事幸矣,萬一敗事,悔何及耶?昔者謝玄之北御苻堅,而郗超知其必勝;桓溫之西伐李勢,而劉倓知其必取。蓋玄于履屐之間無不當其任,溫于蒱博不必得則不為,二子于平居無事之日,蓋必有以察其小而后信其大也,豈必大用而后見哉?臣所謂言有事于無事之時者十也。
愿陛下超然遠覽,昭然遠寤。勿矜圣德之崇高,而增其所未能;勿恃中國之生聚,而嚴其所未備。勿以天地之變異為適然,而法宣王之懼災(zāi);勿以臣下之苦言為逆耳,而體太宗之導(dǎo)諫。勿以女謁近習(xí)之害政為細故,而監(jiān)漢、唐季世致亂之由;勿以仇讎之包藏為無他,而懲宣、政晚年受禍之酷。責大臣以通知邊事軍務(wù)如富弼之請,勿以東西二府異其心;委大臣以薦進謀臣良將如蕭何所奇,勿以文武兩途而殊其轍,勿使賂宦者而得旄節(jié)如唐大歷之弊,勿使貨近幸而得招討如梁段凝之敗。以重蜀之心而重荊、襄,使東西形勢之相接;以保江之心而保兩淮,使表里唇齒之相依。勿以海道為無虞,勿以大江為可恃。增屯聚糧,治艦扼險。君臣之所咨訪,朝夕之所講求,姑置不急之務(wù),精專備敵之策。庶幾上可消于天變,下不墮于敵奸。
然天下之事,有本根,有枝葉。臣前所陳,枝葉而已。所謂本根,則人主不可以自用。人主自用,則人臣不任責,然猶未害也。至于軍事,而猶曰"誰當憂此,吾當自憂"。今日之事,將無類此?《傳》曰:"木水有本原。"圣學(xué)高明,愿益思其所以本原者。
東宮講官闕,帝親擢萬里為侍讀。宮僚以得端人相賀。他日讀《陸宣公奏議》等書,皆隨事規(guī)警,太子深敬之。王淮為相,一日問曰:"宰相先務(wù)者何事?"曰:"人才。"又問:"孰為才?"即疏朱熹、袁樞以下六十人以獻,淮次第擢用之。歷樞密院檢詳,守右司郎中,遷左司郎中。
十四年夏旱,萬里復(fù)應(yīng)詔,言:"旱及兩月,然后求言,不曰遲乎?上自侍從,下止館職,不曰隘乎?今之所以旱者,以上澤不下流,下情不上達,故天地之氣隔絕而不通。"因疏四事以獻,言皆懇切。遷秘書少監(jiān)。會高宗崩,孝宗欲行三年喪,創(chuàng)議事堂,命皇太子參決庶務(wù)。萬里上疏力諫,且上太子書,言:"天無二日,民無二王。一履危機,悔之何及?與其悔之而無及,孰若辭之而不居。愿殿下三辭五辭,而必不居也。"太子悚然。高宗未葬,翰林學(xué)士洪邁不俟集議,配饗獨以呂頤浩等姓名上。萬里上疏詆之,力言張浚當預(yù),且謂邁無異指鹿為馬。孝宗覽疏不悅,曰:"萬里以朕為何如主!"由是以直秘閣出知筠州。
光宗即位,召為秘書監(jiān)。入對,言:"天下有無形之禍,僣非權(quán)臣而僣于權(quán)臣,擾非盜賊而擾于盜賊,其惟朋黨之論乎!蓋欲激人主之怒莫如朋黨,空天下人才莫如朋黨。黨論一興,其端發(fā)于士大夫,其禍及于天下。前事已然,愿陛下建皇極于圣心,公聽并觀,壞植散群,曰君子從而用之,曰小人從而廢之,皆勿問其某黨某黨也。"又論:"古之帝王,固有以知一己攬其權(quán),不知臣下竊其權(quán)。大臣竊之則權(quán)在大臣,大將竊之則權(quán)在大將,外戚竊之則權(quán)在外戚,近習(xí)竊之則權(quán)在近習(xí)。竊權(quán)之最難防者,其惟近習(xí)乎!非敢公竊也,私竊之也。始于私竊,其終必至于公竊而后已。可不懼哉!"
紹熙元年,借煥章閣學(xué)士為接伴金國賀正旦使兼實錄院檢討官。會《孝宗日歷》成,參知政事王藺以故事俾萬里序之,而宰臣屬之禮部郎官傅伯壽。萬里以失職力丐去,帝宣諭勉留。會進《孝宗圣政》,萬里當奉進,孝宗猶不悅,遂出為江東轉(zhuǎn)運副使,權(quán)總領(lǐng)淮西、江東軍馬錢糧。朝議欲行鐵錢于江南諸郡,萬里疏其不便,不奉詔,忤宰相意,改知贛州,不赴,乞祠,除秘閣修撰,提舉萬壽宮,自是不復(fù)出矣。
寧宗嗣位,召赴行在,辭。升煥章閣待制、提舉興國宮。引年乞休致,進寶文閣待制致仕。嘉泰三年,詔進寶謨閣直學(xué)士,給賜衣帶。開禧元年召,復(fù)辭。明年,升寶謨閣學(xué)士,卒,年八十三,贈光祿大夫。
萬里為人剛而褊。孝宗始愛其才,以問周必大,必大無善語,由此不見用。韓侂胄用事,欲網(wǎng)羅四方知名士相羽翼,嘗筑南園,屬萬里為之記,許以掖垣。萬里曰:"官可棄,記不可作也。"侂胄恚,改命他人。臥家十五年,皆其柄國之日也。侂胄專僣日益甚,萬里憂憤,怏怏成疾。家人知其憂國也,凡邸吏之報時政者皆不以告。忽族子自外至,遽言侂胄用兵事。萬里慟哭失聲,亟呼紙書曰:"韓侂胄奸臣,專權(quán)無上,動兵殘民,謀危社稷,吾頭顱如許,報國無路,惟有孤憤!"又書十四言別妻子,筆落而逝。
萬里精于詩,嘗著《易傳》行于世。光宗嘗為書"誠齋"二字,學(xué)者稱誠齋先生,賜謚文節(jié)。子長孺。
部分譯文
邵伯溫字子文,河南洛陽人,是康節(jié)處士邵雍之子。邵雍生前頗有名望,與司馬光、韓維、呂公著、程頤、程顥等皆有密切交往。邵伯溫在家聆聽父親教誨,在外則以司馬光等為師。司馬光等人不講資格輩份,與邵伯溫結(jié)成忘年之交。邵伯溫因此而獲益良多,知識更加淵博,且特別能明察時務(wù)。司馬光任宰相時,曾打算薦舉邵伯溫,可惜尚未薦舉便因病去世了。后因受到河南尹及其他官員的推薦,邵伯溫被特授大名府助教,調(diào)任潞州長子縣縣尉。
起初,蔡確為相,神宗駕崩,哲宗即位,邢恕從襄州遷往河陽,并拜謁蔡確,稱蔡確有定策擁立哲宗之功。當司馬光之子司馬康應(yīng)召入朝時,邢恕請司馬康先到河陽,邵伯溫對司馬康說:“你服喪期滿,應(yīng)先去晉見皇帝,不宜繞道河陽先見朋友。”司馬康說“:可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邢恕。”邵伯溫又說:“邢恕這個人頗有心機,一定有事相求于你,你若從之,將來定會后悔的。”司馬康未聽勸阻,堅持前往邢恕住地。邢恕果然勸司馬康寫文章稱頌宰相蔡確,以為今后保全身家性命做打算。司馬康與邢恕為同年登科,且邢恕又出自司馬康門下,出于友情等因素的考慮,司馬康遂聽從邢恕的意見,做文稱頌蔡確。邢恕以為,司馬康為司馬光之子,他寫文章稱蔡確有擁立哲宗的定策之功,世人必然相信。稍后,梁燾以諫議之名為皇帝召見,邢恕又依法炮制,要梁燾到河陽,并喋喋不休地向梁燾陳說蔡確的功勞,且以司馬康之文做輔證,梁燾極不高興。后逢吳處厚上奏,言蔡確以詩作誹謗朝政。于是,梁燾與劉安世共請誅殺蔡確,追究邢恕,并命司馬康與之劃清界線,司馬康此時深感后悔。不久,司馬康去世,留下年幼的兒子司馬植,為宣仁皇后所憐憫。呂大防對宣仁皇后說,司馬康生前與邵伯溫友好,原將其子托付給邵伯溫,可以邵伯溫為西京教授,便于教育司馬植。邵伯溫做西京教授后對司馬植說:“你是司馬光之孫,司馬康之子,是賢是愚皆為天下人所關(guān)注,你當以此為勉,負起自己的責任。”司馬植聽后,發(fā)奮學(xué)習(xí),毫不懈怠,終于取得了成績。
紹圣初年(1094),章..任宰相。章..曾經(jīng)事從邵雍,故任相后,打算起用邵伯溫,然邵伯溫不愿趨炎附勢。按慣例,邵伯溫當赴吏部聽候銓選,程頤對邵伯溫說“:我擔心你此次的吏部之行。”邵伯溫說“:有什么擔心呢?難道不打算見先公于地下嗎?”于是,邵伯溫先到了吏部聽候差遣,然后才去見章..。章..與邵伯溫談起邵雍的象數(shù)學(xué)時感嘆道:“唉,我沒有深究先天之學(xué),實在有愧于先生。”邵伯溫說:“我父親的先天之學(xué),論天地萬物事理,可謂無所不包,無所不盡,如能信奉他的學(xué)說,就不會計較人世間的仇怨反復(fù)。”邵伯溫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章..大興黨獄,力排元..黨人,報復(fù)仇怨。邵伯溫想以此來勸誡章..。章..聽后,有惶惶然之感。但章..還是將邵伯溫舉薦給朝廷,而邵伯溫不愿在朝廷做官,而愿在郡縣做事。章..為此極不高興。邵伯溫遂得監(jiān)永興軍鑄鐵監(jiān)。此時,元..黨人大多南遷,且許多人都不敢去拜訪他們。但邵伯溫不怕,他在咸平拜見了范祖禹,在潁昌拜訪了范純?nèi)省:髞恚飨奶羝饝?zhàn)端,欲收復(fù)西夏故地,宋廷許諾凡參加對西夏作戰(zhàn)的將領(lǐng)可連升數(shù)級,邵伯溫本當參加,但他將機會讓給了同事。邵伯溫任監(jiān)永興軍鑄鐵監(jiān)期滿后,章..依然在朝廷任宰相,為了避免與章..共事,邵伯溫執(zhí)意不去京師做官,而選外任為環(huán)慶路帥府幕僚。
徽宗即位后,就日食現(xiàn)象尋求解釋。邵伯溫上書達數(shù)千言,大意是要皇帝恢復(fù)祖宗制度,澄清對宣仁太后的誣謗,解除元..黨錮,分辨君子與小人,力戒勞民傷財,興兵動武等,言語十分懇切。關(guān)于對宣仁太后的誹謗,邵伯溫在上書中進行了辯解,又專門為此著有《辯誣》一書,此書寫了崇寧、大觀年間(1102~1110),除為宣仁太后辯誣外,還為邵伯溫自己正了名。
不久,邵伯溫出監(jiān)華州的西岳廟,之后,又先后任知陜州靈寶縣和黃城縣。服母喪期滿后,主管永興軍耀州三白渠公事。此時,童貫任該區(qū)域宣撫使,許多士大夫爭相登門巴結(jié)討好,可邵伯溫聽說童貫要來,趕緊出走他州以避童貫。邵伯溫在知果州期間,上書請罷歲輸瀘南諸州綾絹、絲綿數(shù)十萬以寬民力。后被命知興元府、遂寧府、..州,皆托辭不赴任,最后被擢升為提點成都路刑獄。時農(nóng)民起義首領(lǐng)史斌率部攻破武休,進入漢中、利路,并打算奪取劍門關(guān),邵伯溫與成都帥臣盧清原合謀守劍門,致使斌不能過關(guān),蜀人因此對邵伯溫十分感激。邵伯溫后任利路轉(zhuǎn)運副使,提舉太平觀。
紹興四年(1134),邵伯溫去世,時年七十八歲。邵雍曾經(jīng)說:“世道很亂,而川蜀安定,可避居。”在宣和末年(1125),邵伯溫舉家遷往四川,因此避免了北宋末年的戰(zhàn)亂之災(zāi)。
邵伯溫曾論元..、紹圣年間(1086~1098)的政治說:“公卿大夫,應(yīng)當識國體,按理對蔡確等奸邪之徒,縱然置之于死地,也不足為惜。然而,既然蔡確曾為宰相,就應(yīng)以宰相之禮待之。范忠宣有文正之余風,可謂知國體者,所以他想盡量淡化蔡確之罪。當他的意見被拒絕后,只得退而行蔡確詞命,然后請求辭官,這就體現(xiàn)了君子長者仁人之用心。蔡確死于南方荒蠻之地,難道僅僅只是有傷國體嗎?劉摯、梁燾、王嚴叟、劉安世等人忠直有余,然又疾惡之心太甚,不識禮統(tǒng),這就為后日的士大夫之禍開了先河,因而不能不說他們沒有過錯。”
趙鼎年青時跟從邵伯溫學(xué)習(xí),后來趙鼎做了宰相,上表請求追封邵伯溫,朝廷遂追贈邵伯溫為秘書閣修撰。趙鼎為邵伯溫做墓志銘說“:邵伯溫以學(xué)識行起于元..年間,以名節(jié)居處于紹圣年間,以言論受貶于崇寧年間。”世人皆認為趙鼎這三句話概括了邵伯溫一生的歷程。
邵伯溫所著之書有《河南集》、《聞見錄》、《皇極系述》、《辯誣》、《辨惑》、《皇極經(jīng)世序》、《觀物內(nèi)外篇解》等近百卷。他有三個兒子,分別名為邵薄、邵博、邵傅。
洪興祖字慶善,鎮(zhèn)江丹陽人。他年少時讀《禮》到《中庸》篇,頓時領(lǐng)悟到性命學(xué)的原理,學(xué)習(xí)成績和文思日益進步。宋徽宗政和年間,他考取太學(xué)上舍進士,委任為湖州士曹官,改任宣教郎。高宗這時在揚州,一切草創(chuàng),選人改秩由軍頭司引見,自洪興祖開始。洪興祖被召面試,授秘書省正字官,后升太常博士。
洪興祖上書高宗,建議朝廷收攬人心,采納臣下的策略計謀,安定民情,宏揚國威。又議論說,國家重建,一切應(yīng)該效法宋太祖。高宗紹興四年(1134),蘇州和湖州發(fā)生了地震。洪興祖當時為駕部郎官,應(yīng)皇帝的詔令上書,明確地指陳朝廷的紀綱失誤,為宰相所忌恨,被貶斥主管太平觀。
后起用為廣德軍知軍,他考察水源修建陂塘六百多處,使老百姓無旱災(zāi)之憂。又把學(xué)舍修建一新,并編定配祀孔子的先賢牌位,自十哲曾子以下列七十一人,又列先儒左丘明以下二十六人。由于政績可觀,洪興祖被提拔為提點江東刑獄。后又為真州知州。真州當軍事要沖,遭到金軍的嚴重破壞猶未恢復(fù)。洪興祖上任一開始,便請求朝廷免除一年的租稅,得到批準。明年請求免租,又得到批準。從此,流民得到安置,生產(chǎn)恢復(fù)發(fā)展,開辟荒田達七萬多畝。
后洪興祖調(diào)任饒州知州。調(diào)任前,他先做了個夢,夢到自己手里拿著六把刀,醒了后說:“三把刀為益州,今增加一倍,該是饒州吧!”不久果然如此。是時秦檜掌權(quán),諫官大多數(shù)出自秦檜門下,他們爭著彈劾忠良,以討好秦檜。洪興祖曾為已故的龍圖閣學(xué)士程王禹的《論語解》做《序》,被指控為語言中涉及到怨望朝廷,被除名編管昭州。不久逝世,終年六十六歲。第二年,皇帝下令恢復(fù)他的官,直敷文閣。
洪興祖好古博學(xué),自少至老,未嘗一日離書。他撰寫的《老莊本旨》、《周易通義》、《系辭要旨》、《古文孝經(jīng)序贊》、《離騷楚辭考異》都流行于世。
楊萬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考取宋高宗紹興二十四年(1154)進士,任贛州司戶官,又調(diào)任永州零陵縣縣丞。這時張浚貶謫到永州,閉門謝客,楊萬里三次拜訪都沒有見到,便寫了一封信極力請求,張浚才見他,并以“正心誠意”之學(xué)相勉勵,楊萬里終身信服其教導(dǎo),并把自己讀書的房子取名為“誠齋”。
張浚入相,將楊萬里薦于朝廷。楊萬里被升任為臨安府教授,未赴任,父親死居喪。后改任隆興府奉新縣知縣,他不準催討賦稅的官吏下鄉(xiāng)擾民,老百姓有逃避賦稅的只把他的名字張貼集市中,老百姓都高興地繳稅,不擾民賦稅就交清,縣里因而大治。時值陳俊卿、虞允文做宰相,兩人交相推薦楊萬里,楊萬里被征召為國子博士。翰林侍講學(xué)士張木式因論說唐朝宰相張說被謫守袁州,楊萬里上疏抗爭,要求留張木式在朝,又致書虞允文,用和同之說勸說他,張木式雖然沒有留住,但大家公認楊萬里人格高尚。后楊萬里遷太常博士,不久升太常寺丞兼吏部侍右郎官,又轉(zhuǎn)將作少監(jiān),出任漳州知州,后改知常州,不久提舉廣東常平茶鹽。盜賊沈師進犯南粵,楊萬里親自率兵討平。宋高宗稱他為“仁者之勇”,遂有重用他的意思,于是提升為提點刑獄。楊萬里請求在潮、惠二州的外圍修筑寨堡,在潮州用來鎮(zhèn)懾盜賊的巢穴,在惠州用來扼住盜賊的道路,但不久楊萬里以居喪去官。服喪期滿,被征召為尚左郎官。
孝宗淳熙十二年(1185)五月,因發(fā)生地震,楊萬里應(yīng)皇帝詔命上書說:
“臣聽說在沒有事的時候說有事,不影響其為忠臣;在有事的時候說沒有事,其奸佞之心就嚴重了。現(xiàn)在宋金兩國南北和好已超過二十年,一旦使者斷絕來往,敵情就會變化莫測。可是卻有人說,金人有當年匈奴‘五單于爭立’的禍亂,又有人說,金人有當年匈奴被東胡族圍困的災(zāi)難,后來都不確實。道途紛紛傳說,金人修繕汴京城池,開鑿海州漕渠,又在河南、河北征調(diào)民兵,增加驛騎,趕制馬槽,疏通井泉,我們的間諜卻根本沒有辦法混進去,這究竟是要干什么呀?臣所說的在無事的時候說有事,此其一。
“有人說金主回北方,可為大宋慶賀。臣以為大宋的憂患,正在這里。金主北歸,大概是接受了完顏亮傾國南侵慘敗的教訓(xùn)。將要南侵,必定要穩(wěn)定內(nèi)部或者是以自身鎮(zhèn)撫其北方,而令他的兒子和女婿經(jīng)營其南邊。臣所說的在無事的時候說有事,此其二。
“臣私下聽說有的大臣認為,淮河遇到緩急不可守,就建議棄淮河而守長江。這是非常不對的。過去吳國通過與魏國激戰(zhàn)而取合肥,然后吳國才安。李煜失掉了滁、揚二州,從此南唐開始破敗。今天說放棄淮河而退保長江,既然沒有淮河了,長江能保得住嗎?臣所說的在無事的時候說有事,此其三。
“今淮東、淮西共有十五個郡,所謂防守的將帥,不知道陛下是讓宰相去選擇呢,還是樞密院去選擇?讓宰相去選擇,宰相未必會為樞密院考慮;讓樞密院去選擇,則將帥的提拔授予不在樞密院的職權(quán)范圍。一方不為另一方考慮,另一方則非職權(quán)范圍內(nèi)的事,緩急敗了事,則都說這不是我造成的。那陛下將責備誰呢?臣說的在無事的時候說有事,此其四。
“南方和北方各有擅長的技術(shù),像騎馬,像射箭,是北方擅長的技術(shù);像水戰(zhàn),像步戰(zhàn),是南方擅長的技術(shù)。今天為北方謀利益的人,日日修繕和整治他的海船,而我南方的海船卻從沒有聽到說修繕整治。有人說,我們的海船是平時就整治好了,也有人說,我們的海船雖然沒有準備好,可是我們怕干擾老百姓。要知道,紹興辛巳年(1161)的宋金戰(zhàn)爭,山東和采石之戰(zhàn)的取勝,不是靠騎馬,不是靠射箭,也不是靠步兵,而是靠舟戰(zhàn)。那時候的船,現(xiàn)在還能再用嗎?而且,對百姓一時間的干擾,與國家百代的安危,究竟誰輕誰重?事情終究有比干擾百姓還要大的東西。臣所說的在無事的時候說有事,此其五。
“陛下以為今日是何等時候呀?金人日益進逼,邊界日受侵擾,卻沒有聽到防御金人的是什么策略,保衛(wèi)邊界的是什么辦法;只是聽到某日修某禮文,某日獻某史書,這樣是用禮儀來治軍,用筆墨來解圍。臣所說的在無事的時候說有事,此其六。
“臣聽說古代的君主,人不能感悟他,則天可以感悟他。今天國家的事情,敵情不測是這樣嚴重,而我國君臣上下處在這種時候卻像處在太平無事的時候,這說明人已經(jīng)不能感悟他了。所以上天呈現(xiàn)災(zāi)異,前些日子熒惑星侵犯南斗星,近些日子鎮(zhèn)星又侵犯端門星,熒惑星守羽林星。臣是一介書生,不懂得天文,不敢以為這就必然是災(zāi)禍。到今年春天正月太陽呈現(xiàn)出青色沒有光輝,好像有兩個太陽互相摩碰,這不是太奇怪嗎?然上天還恐怕陛下不相信,春天本來是很暖和的,可是突然出現(xiàn)雨霧殺傷萬物,這不又是太奇怪嗎?要是說上天的變異太遠,臣子不敢啟奏,不信是可以的;地震發(fā)生在外地,州郡不敢奏聞,不信也是可以的。可是現(xiàn)在上天不斷發(fā)生變異,地震就離京都咫尺,而君臣卻沒有聽到有什么警覺和恐懼,朝廷也沒有聽到有任何咨詢和訪問。人不能感悟皇帝,則天地可以感悟皇帝。臣不知道陛下對這些變異感悟了,還是沒有感悟?臣所說的在無事的時候說有事,此其七。
“自數(shù)年以來,兩浙離京師最近而首先發(fā)生旱災(zāi),接著,江淮又發(fā)生旱災(zāi),湖廣又發(fā)生旱災(zāi),人民流亡相繼,道路上餓死的人相接。而常平倉的積蓄卻名存而實亡;入粟的命令上面頒行而下面怠慢。平靜而無事,不知道如何振救它,一旦發(fā)生災(zāi)荒而有事,又怎么能夠依靠它得到資助呢?臣所說的在無事的時候說有事,此其八。
“古代富國裕民,只依靠糧食和錢幣兩物。今天所謂的真正錢幣,都被富商、巨賈、宦官和有權(quán)有勢的貴族、官僚等滿室收藏起來了,至于老百姓和軍隊使用的,只有破臟的紙幣。萬一像唐朝的涇原之師那樣,士兵因不滿意粗劣的食物,而把它倒在地上踐踏,并破口大罵,從而釀成朱氵此那樣的叛亂,那不是很寒心的嗎?臣所說的在無事的時候說有事,此其九。
“自古以來一個國家建立,必有讓別國感到可怕的東西,不是怕其國家,而是怕其國人。所以苻堅想吞并東晉,王猛卻認為不可,說東晉的謝安、桓沖,是長江以南眾望所歸的人物,這說明保存東晉的是謝安、桓沖兩個人。前些時候,著名的宰相如趙鼎、張浚,著名將領(lǐng)如岳飛、韓世忠,都是金人所害怕的。近時的劉珙可以用卻早死,張木式可以用卻沮喪而死,萬一有急難,不知道督率諸路軍馬的有何人,可以當一面的有何人,而為金人平時所畏憚的又有何人?而有的人說,人的才能,要用了以后才能看見。臣聽到《記》上說:‘假如有車子,我一定看到它的樣式,假如有言論,我一定聽到它的聲音。’今天說有這樣的人才,卻沒有聽說過他可以做大將、做宰相,這不是有車而沒有樣式,有言論而沒有聲音嗎?而且要等到用后才能看見,那么若不在大安危的環(huán)境里安排他,在大勝敗的戰(zhàn)爭中試驗他,是不可能看到他的作用的。平時相處沒有辦法知道他是什么人,必等大安危、大勝負以后才知道他是什么人。事情成功,當然是萬幸的;事情失敗,懊悔怎么來得及呀?過去謝玄北御苻堅,郗超知道他一定會取勝;桓溫西伐李勢,劉忄炎也知道他一定會成功。因為謝玄走路,在履屐之間都無不表現(xiàn)出他的穩(wěn)當;桓溫玩..博游戲,沒有把握取勝他決不去玩,這兩個人在平時無事之時,就已經(jīng)讓人從他們的小事情的成功中而相信他們干大事也一定會成功。難道一個人一定非要大用的時候才能看出他的才能嗎?臣所說的在無事的時候說有事,此其十。
“希望陛下超然遠視,昭然遠悟。不要夸耀圣德的崇高,而要增加自己的才干;不要依靠中國的人口眾多,而要加強自己所未能準備好的防備。不要以天地的變異為自然,而要效法周宣王懼災(zāi)的態(tài)度;不要以臣下的忠言逆耳,而要體察唐太宗的勸導(dǎo)臣下提意見的誠心。不要把后妃宦官親信危害政治看成小事,而要借鑒漢、唐末年造成國家禍亂的原由和教訓(xùn);不要把仇敵的包藏禍心,看成無其他圖謀,而要吸取宣和、政和晚年遭受酷禍的教訓(xùn)。督責大臣通曉邊事軍務(wù)像富弼所奏請的那樣,不要因政事堂、樞密院東西兩府的區(qū)別而不同心同德;委任大臣推薦謀臣良將像蕭何所做的那樣,不要以文武兩途而行為完全不同。不要使賄賂宦官的人得到旄旗符節(jié),像唐朝大歷時候的弊端那樣;不要使收買寵幸的人得到招討的職務(wù),像梁朝段凝那樣招致失敗。以重視川蜀的心情而重視荊、襄,使東西方的形勢緊緊相連;用保長江的決心來保衛(wèi)兩淮,使它們像表里和唇齒一樣互相依存。不要認為海路沒有問題,不要認為大江可以依靠。要增加駐軍,集聚糧食,治理戰(zhàn)艦,扼守險要。君臣所咨詢訪問的,早晚所研究追求的,暫時放置不急的事務(wù),精心研究備敵的良策。這樣也許上可以清除天變,下不會陷入敵人的奸計。
“但天下的事情有根本,有枝葉。臣前面所陳述的,都不過是枝葉。所謂根本,就是君主不可剛愎自用。君主如剛愎自用,則臣下不敢負責任,但這還沒有什么害。至于軍事,還說‘誰應(yīng)當憂慮這個,我當自己憂慮。’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像這樣?《傳》說‘:木和水都有自己的本原。’陛下學(xué)識高明,希望用心思考它所以形成本原的原因。”
太子?xùn)|宮缺少講官,皇帝親自提拔楊萬里為侍讀。東宮官僚都以得到一個正直的人相慶賀。他日太子讀《陸宣公奏議》等書,楊萬里都根據(jù)書中的事實聯(lián)系實際對太子規(guī)勸和告誡,太子深深敬重他。這時王淮做宰相,有一天王淮問他說“:宰相最先辦的應(yīng)是什么事情?”楊萬里回答說“:人才。”王淮又問“:哪些人是人才呢?”楊萬里就寫上朱熹、袁樞以下六十人以獻,王淮依次提拔使用他們。楊萬里歷任樞密院檢詳官,守右司郎中,遷左司郎中。
淳熙十四年(1187)夏天發(fā)生旱災(zāi),楊萬里又應(yīng)皇帝詔令上書,說:“旱災(zāi)已經(jīng)兩個月,然后才讓大家進言,這難道不太遲了嗎?進言的范圍,又只上自侍從官,下止館職官吏,這難道不太狹隘了嗎?今天之所以發(fā)生旱災(zāi),是由于上面朝廷的恩澤不能施及下面,下面老百姓的苦情不能上達朝廷,天地之間的氣隔絕而不能暢通。”于是疏列兩件事情上奏,言詞都很懇切。不久,升任秘書少監(jiān)。遇到高宗駕崩,孝宗想行三年喪,修建了議事堂,令皇太子參決一切事務(wù)。楊萬里上奏章力諫,又上書太子,說“:天無二日,民無二王。要是遇到危機,懊悔怎么來得及?與其懊悔來不及,何如辭謝而不居位。愿殿下三番五次推辭,而不要居這個位。”太子為之恐懼。高宗沒有安葬,翰林學(xué)士洪邁不等集體商議,就獨自把配享高宗的已逝大臣呂頤浩等的姓名奏上。楊萬里上疏抨擊他,極力說張浚應(yīng)當配享,并且說洪邁這樣做無異于指鹿為馬。孝宗看了他的奏疏很不高興,說:“楊萬里把朕看成了什么樣的皇帝!”因此楊萬里以直秘閣的館職調(diào)出任筠州知州。
光宗即位,征召他為秘書監(jiān)。入對時,奏言:“國家有一種無形的禍患,超越職權(quán)行事,不是權(quán)臣而甚于權(quán)臣,擾亂國家,不是盜賊而甚于盜賊。這就是朋黨之論呀!大概想激起人君的憤怒沒有什么能比得上朋黨,挖空天下的人才也沒有什么能比得上朋黨。朋黨之說的興起,其開端源發(fā)于士大夫,而其禍患遍及于天下。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很清楚,希望陛下建公正的準則于圣心。秉公聽取意見全面觀察事情,破壞黨派解散群體,確是君子就重用他,確是小人就廢棄他,不要問他是哪黨哪派的。”又說“:古代的帝王,固然能夠了解自己掌握了大權(quán),但是卻不知道臣下竊弄大權(quán)。大臣竊弄大權(quán)則權(quán)在大臣,大將竊弄大權(quán)則權(quán)在大將,外戚竊弄大權(quán)則權(quán)在外戚,親近小人竊弄大權(quán)則權(quán)在親近小人。竊弄大權(quán),最難防備的,那只有親近小人了!他們不敢公開竊權(quán),而是暗中竊權(quán),但開始暗中竊權(quán),其最后必然是公開竊權(quán),這難道不可怕嗎?”
光宗紹熙元年(1190),楊萬里以煥章閣學(xué)士的身份為接伴金國賀正旦使兼實錄院檢討官。適值《孝宗日歷》修成,參知政事王藺根據(jù)過去的規(guī)矩要楊萬里為之做序,而宰相卻令禮部郎官傅伯壽做序。楊萬里便以失職而請求離職,皇帝宣命竭力挽留。遇到進奉《孝宗圣政》,應(yīng)當由楊萬里奉進,可是孝宗還是不高興,萬里遂出任江東轉(zhuǎn)運副使,暫時代理總管淮西和江東軍馬錢糧。朝廷想在江南各郡實行鐵錢,楊萬里上疏稱說鐵錢不方便,不奉詔命,觸犯了宰相的意思,改任贛州知州。楊萬里不赴任,請求祠祿官,授給秘閣修撰、提舉萬壽宮,從此不再出面了。
寧宗即位,召赴行在,他辭謝。后升煥章閣待制,提舉興國宮。到了退休的年齡,他請求退休。進寶文閣待制,退休。嘉泰三年(1203),皇帝下令進封他為寶謨閣直學(xué)士,賞賜衣帶。開禧元年(1205)又召他,他再一次推辭。第二年,升寶謨閣學(xué)士。逝世,終年八十三歲,追贈光祿大夫。
楊萬里為人剛強而偏狹。孝宗起初愛他的才能,征求周必大的意見。周必大對楊萬里沒有好評,因此不被重用。韓..胄當政,想網(wǎng)羅四方知名人士為他的羽翼,曾經(jīng)修筑南園,囑托楊萬里做記,許以中書、門下省的高位。楊萬里說“:官可以拋棄,記卻不可寫。”韓..胄非常生氣,便改命他人做記。楊萬里在家閑了十五年,都是韓..胄把持國柄的時候。韓..胄專權(quán)僭越日益嚴重,楊萬里非常憂憤,郁郁成疾。家里人知道他是憂國,因此凡是邸吏通報當時的政治形勢的都不告訴楊萬里。有一天忽然他的族子從外面來,立即告訴他韓..胄對金用兵的事。楊萬里聽了失聲痛哭,馬上叫拿紙來寫道:“韓..胄奸臣,專權(quán)跋扈目無皇上,輕易動兵殘害人民,陰謀危害國家。我的頭在此,卻落得個報國無路,惟有一個人孤獨憂憤!”又寫了十四言留別妻子,寫完后就逝世了。
楊萬里精于詩歌,著有《易傳》流行于世。光宗曾為他寫“誠齋”二字,學(xué)者稱他為“誠齋先生”,死后賜謚“文節(jié)”。其子名長孺。

脫脫
脫脫(1314年-1355年),亦作托克托、脫脫帖木兒,蔑里乞氏,字大用,蒙古族蔑兒乞人,元朝末年政治家、軍事家。元朝元統(tǒng)二年(1334年),任同知宣政院事,遷中政使、同知樞密院事、御史大夫、中書右丞相。至元六年(1340年)農(nóng)歷十月脫脫為中書右丞相,大改伯顏舊政,復(fù)科舉取士。至正十一年(1351年)修黃河民工起義,鎮(zhèn)壓抗元紅巾軍。于至正十五年(1355年),革職流放云南,后被中書平章政事哈麻假傳元惠宗詔令自盡。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昭雪復(fù)官。
- 周易
- 史記
- 老子
- 左傳
- 六韜
- 孫子兵法
- 論語
- 易傳
- 孟子
- 大學(xué)
- 中庸
- 尚書
- 禮記
- 周禮
- 儀禮
- 莊子
- 墨子
- 荀子
- 列子
- 管子
- 吳子
- 素書
- 孝經(jīng)
- 將苑
- 反經(jīng)
- 冰鑒
- 論衡
- 智囊
- 漢書
- 后漢書
- 韓非子
- 淮南子
- 尉繚子
- 山海經(jīng)
- 二十四孝
- 千字文
- 鬼谷子
- 傷寒論
- 商君書
- 戰(zhàn)國策
- 三國志
- 司馬法
- 三十六計
- 夢溪筆談
- 菜根譚
- 聲律啟蒙
- 文心雕龍
- 孫臏兵法
- 笑林廣記
- 公孫龍子
- 百戰(zhàn)奇略
- 顏氏家訓(xùn)
- 孔子家語
- 呂氏春秋
- 天工開物
- 世說新語
- 了凡四訓(xùn)
- 本草綱目
- 黃帝內(nèi)經(jīng)
- 詩經(jīng)
- 資治通鑒
- 水經(jīng)注
- 弟子規(guī)
- 逸周書
- 金剛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