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來
宋代:胡宏
胡子曰:或往或來,天之所以為道也;或語或默,士之所以為仁也;或進(jìn)或退,臣之所以事君也;或擒或縱,兵之所以為律也;或弛或張,王之所以化成于天下也。
釋氏以盡虛空沙界為吾身,大則大矣,而以父母所生之身為一塵剎幻化之物而不知敬焉,是有間也。有間者,至不仁也,與區(qū)區(qū)于一物之中沈惑而不知反者何以異?
性譬諸水乎,則心猶水之下,情猶水之瀾,欲猶水之波浪。
即物而真者,圣人之道也;談?wù)骐x物者,釋氏之幻也。
釋氏見理而不窮理,見性而不盡性,故于一天之中分別幻華真實(shí),不能合一,與道不相似也。
當(dāng)爵祿而不輕,行道德而不舍者,君子人歟?君子人也。天下之臣有三:有好功名而輕爵祿之臣,是人也,名得功成而止矣;有貪爵祿而昧功名之臣,是人也,必忘其性命矣,鮮不及哉;有由道義而行之臣,是人也,爵位功名,得之不以為重,失之不以為輕,顧吾道義如何耳。君天下,臨百官,是三臣者雜然并進(jìn),為人君者烏乎知而進(jìn)退之?孟子曰:君仁,莫不仁。
有善行而不仁者有矣,未有不仁而能擇乎善者也。
子思子曰“率性之謂道。”萬物萬事,性之質(zhì)也。因質(zhì)以致用,人之道也。人也者,天地之全也。而何以知其全乎?萬物有有父子之親者焉,有有君臣之統(tǒng)者焉,有有報(bào)本反始之禮者焉,有有兄弟之序者焉,有有救災(zāi)恤患之義者焉,有有夫婦之別者焉。至于知時(shí)御盜如雞犬,猶能有功于人,然謂之禽獸而人不與為類,何也?以其不得其全,不可與為類也。夫人雖備萬物之性,然好惡有邪正,取舍有是非,或中于先,或否于后,或得于上,或失于下,故有不仁而入于夷狄禽獸之性者矣。惟圣人既生而知之,又學(xué)以審之,盡人之性,盡物之性,德合天地,心純?nèi)f物,故與造化相參而主斯道也。不然,各適其適,雜于夷狄禽獸。是異類而已,豈人之道也哉!是故君子必戒謹(jǐn)恐懼,以無失父母之性,自則于異類,期全而歸之,以成吾孝也。
中者,道之體;和者,道之用。中和變化,萬物各正性命而純備者,人也,性之極也。故觀萬物之流形,其性則異;察萬物之本性,其源則一。圣人執(zhí)天之機(jī),惇敘五典,庸秩五禮。順是者,彰之以五服,逆是者,討之以五刑。調(diào)理萬物,各得其所。此人之所以為天地也。
目之所可睹者,禽獸皆能視也。耳之所可聞?wù)撸莴F皆能聽也。視而知其形,聽而知其聲,各以其類者,亦禽獸之所能也。視萬形,聽萬聲,而兼辨之者,則人而已。睹形色而知其性,聞聲音而達(dá)其義,通乎耳目之表、形器之外,非圣人則不能與于斯矣。斯道不明,則中國(guó)冠帶之君有時(shí)而為夷狄。楊朱、墨翟之賢而有禽獸之累,惟安于耳目形器,不知覺之過也。君子履安佚之地,當(dāng)安佚之時(shí),戒謹(jǐn)恐懼,不敢須臾怠者以此。
君子畏天命,順天時(shí),故行驚眾駭俗之事常少。小人不知人命,以利而動(dòng),肆情妄作,故行驚眾駭俗之事必其無忌憚而然也。
首萬物,存大地,謂之正情。備萬物,參天地,謂之正道。順秉彝,窮物則,謂之正教。
道之明也,道之行也,或知之矣。變動(dòng)不居,進(jìn)退無常,妙道精義未嘗須臾離也。賢者之行,智者之見,常高于俗而與俗立異。不肖者之行,愚者之見,常溺于俗而與俗同流。此道之所以不明也,此道之所以不行也。我知圣人之行、圣人之見矣。不與俗異,不與俗同,變動(dòng)不居,進(jìn)退無常,妙道精義未嘗離也。參于天地,造化萬物,明如日月,行如四時(shí)。我知圣人之行、圣人之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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