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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zhǎng)樂奇冤

　　福建長(zhǎng)樂縣民婦李氏，年二十五，生一子，越六月而夫亡，矢志撫孤。家只一婢、一蒼頭，此外雖親族罕相見者，里黨咸欽之。子年十五，就學(xué)外傅。

　　一日，氏早紡績(jī)，忽見白衣男子立牀前，駭而叱之，男子趨牀后沒，氏懼，呼婢入房相伴。及午，子自外歸，同母午餐，舉頭又見白衣男子在牀前，駭而呼，男子復(fù)趨牀下沒。母語子曰：“聞白衣者財(cái)神也，此屋自祖居，至今百余年，得毋先人所遺金乎？”與婢共起牀下地板，有青石大如方桌，上置紅緞銀包一個(gè)，內(nèi)白銀五鋌。母喜，欲啟其石，而力有未逮，乃計(jì)曰：“凡掘藏，宜先祀財(cái)神，兒曷入市買牲禮祭，而后起之。”兒即持銀袱趨市買豬首。既成交，乃憶未經(jīng)攜錢，因出銀袱與屠者曰：“請(qǐng)以五鋌為質(zhì)。”更以布袋囊豬首歸。道經(jīng)縣署前，有捕役尾之，問：“小哥袋內(nèi)盛何物？”曰：“豬頭。”役盤詰再三，兒怒擲袋于地曰：“非豬頭，豈人頭耶？”傾囊出，果一人頭，鮮血滿地。兒大恐啼泣。役捉到官，兒以買自某屠告。拘屠者至，所言合，并以銀袱呈上。經(jīng)胥吏輾轉(zhuǎn)捧上，皆紅緞袱，及至案前開視，則緞袱乃一血染白布，中包人手指五枚。令大駭，重訊兒，兒以實(shí)對(duì)。

　　令親至其家啟石坑，內(nèi)一無頭男子，衣履盡白，右五指缺焉。以頭與指合之相符。遍究從來，莫能得其影響。因系屠與兒于獄，案懸莫結(jié)。此干降二十八年事。

　　燒包

　　粵人于七月半，多以紙錢封而焚之，名曰“燒包”，各以祀其先祖。張戚者，素?zé)o賴，而有膽。其仆三兒，臥病月余，至七月十六日，忽自牀蹷起，趨而出。戚追之，出城，至大河側(cè)，三兒癡立點(diǎn)首囈語，若與人爭(zhēng)狀。戚掌其頰，三兒云：“為差人拘來，替人挑送包錢。”戚問：“差何在？”以手指曰：“前立淺渚間者是也。”戚果見一人，高帽青衣，若今之軍牢皂隸狀，手執(zhí)鞭指揮。戚大呼擒之，一擊而沒。問：“包在何處？”三兒云：“在家堂板閣上，我因過重不肯擔(dān)，乃拘我來。”戚歸啟家堂，果有紙灰十包。

　　金銀洞

　　高峰崖在廣西思恩府城南百里，兩峰壁立，崖上大書十三字云：“金七里，銀七里，金銀只在七七里。”字畫遒勁，不知何年鎸鑿。崖下有土地祠，望氣者咸稱其地有金銀氣。百十年間，土人多方搜求，一無所得。星士某至土地祠內(nèi)，徘徊數(shù)日，攫神像去。土人追及，詢知像乃范金所為，然亦不知“七七里”為何義。

　　崖中旁峰數(shù)十丈，上有銀洞。洞中白銀累累，大者重?cái)?shù)十斤。土人架木而登拾之，即百計(jì)不能出。或向外擲之，著地即失。或牽犬入，將銀縛犬身向外牽之，犬即狂吠，比出，而身亦無銀也。

　　貓怪

　　靖江張氏，住城之南偏，屋角有溝，久弗疏瀹，淫雨不止，水溢于堂。張以竹竿通之，入丈許，竿不可出，數(shù)人曳之不動(dòng)，疑為泥所滯。天晴復(fù)舉之，竿脫然出，黑氣如蛇，隨竿而上，頃刻天地晦冥，有綠眼人乘黑戲其婢。每交合，其陰如刺，痛不可忍。張廣求符術(shù)，道士某登壇治之。黑氣自壇而上，如有物舐之者，所舐處舌如刀割，皮肉盡爛，道士狂奔去。

　　道士素受法于天師，不得已，買舟渡江。張使人隨之，將求救于天師。至江心，見天上黑云四起，道士喜拜賀曰：“此妖已為雷誅矣！”張歸家視之，屋角震死一貓，大如驢。

　　夢(mèng)馬言

　　乾隆十八年，山東高蔚辰宰河南延津縣。晝寢書室，夢(mèng)一馬沖其庭立而人言，高射之，正中其心，馬吼而奔。高驚醒，適外報(bào)某村婦盧羅氏夜被殺，以杙椓其陰，并殺二孩。高往驗(yàn)尸，傷如所報(bào)，而兇犯無以根究。因憶所夢(mèng)，乃順莊點(diǎn)名，冀有馬姓者。點(diǎn)畢無有，問：“外莊有姓馬者乎？”曰：“無。”

　　高將莊冊(cè)翻閱，沉思良久，見有姓許名忠者，忽心計(jì)曰：“馬屬午，馬立而言，則言午也；正中其心，當(dāng)是許忠矣！”呼許曰：“殺此婦者，汝也！”許驚愕叩首曰：“實(shí)是也。以奸不從，故殺之；兩指被婦咬傷，故怒而椓其陰，并殺其子。但未識(shí)公何以知之？”高笑不答。視其手，血猶涔涔也。置于法，合郡以為神。

　　蔣靜存

　　麟昌蔣君，字靜存，余同館翰林也，詩(shī)好李昌谷，有“驚沙不定亂螢飛，羊燈無焰三更碧”之句。生時(shí)，其祖夢(mèng)異僧擔(dān)《十三經(jīng)》擲其門，俄而長(zhǎng)孫生，故小字僧壽。及長(zhǎng)，名壽昌，以避國(guó)諱故，特改名。又自夢(mèng)僧畫麒麟一幅與之，遂名麟昌。十七歲舉孝廉，十九歲入詞林。二十五歲卒。性傲兀不羈，過目成誦，常曰：“文章之事，吾畏袁子才，而愛裘叔度，他名宿如沈歸愚，易與耳。”卒后三日，其遺孤三歲，披賬號(hào)叫曰：“阿爺僧衣僧冠坐帳中。”家人爭(zhēng)來，遂不見。嗚呼！靜存終以僧為鴻爪之露，其為戒律輪回似矣。然吾與之談，輒痛詆佛法而深惡和尚，何耶？

　　天妃神

　　乾隆丁巳，翰林周锽奉命冊(cè)立琉球國(guó)王。行至海中，颶風(fēng)起，飄至黑套中，水色正黑，日月晦冥。相傳入黑洋從無生還者，舟子主人正共悲泣，忽見水面紅燈萬點(diǎn)，舟人狂喜，俯伏于艙呼曰：“生矣！娘娘至矣！”果有高髻而金镮者，甚美麗，指揮空中。隨即風(fēng)住，似有人曳舟而行，聲隆隆然。俄頃，遂出黑洋。周歸后，奏請(qǐng)建天妃神廟。天子嘉其效順之靈，遂允所請(qǐng)。事見乾隆二十二年邸報(bào)。

　　宿遷官署鬼

　　淮徐道姚公廷棟，駐扎宿遷。封翁壽期，演劇于堂。堂旁墻極高，見墻外有人頭數(shù)千，眼睽睽然，俱來觀劇。初疑是皂隸輩，叱之不去，近之無有。明旦視之，墻外皆湖，無立人處。其幕友潘禹九遣奴往廚取酒，久而不至，跡之，已仆于地，口眼皆青泥，盤中酒菜之類，變作蚯蚓樹葉。潘素不信鬼神，乃挺身至奴所行處，驗(yàn)其有無。署中二客詐為鬼狀，私往嚇之。潘籠一小燈，行未半道，兩客見黑氣一條繞燈而入，燈色綠如螢火，潘勿覺。二客悚然，噤不發(fā)聲。潘將如廁，有大黑手遮其面，踉蹌急歸。二客迎之，共相駭異。手持燈漸重，火亦澌滅。家奴各持火來照，燈籠內(nèi)有死野鴨一只，鴨大籠小，竟不知從何處竄入也。

　　廣東官署鬼

　　康熙壬戌武探花沈崇美為廣東守備，署后花園有井，擔(dān)水者率以為常。

　　偶一夜，有女子呼水，擔(dān)夫如其言與之，乃捽其頭入桶中。擔(dān)夫疑署中婢與戲，詈群婢。群婢曰：“無之。”擔(dān)夫引婢至取水處，有海棠一枝，白雞成群，入樹下不見。群婢笑曰：“非鬼也，藏神也，掘之必得金銀。”遂令擔(dān)夫具畚鍤開土。未五六尺，得一棺，懼而止。忽一婢發(fā)狂大呼曰：“請(qǐng)主人！請(qǐng)主人！”

　　沈公偕其妻往視，婢呼曰：“我嘉靖十七年巡按某公之第四妾也，遭主婦毒虐，縊死埋此。公家群婢犯我，我應(yīng)索其命。第土淺地濕，棺中多水，主人肯改葬我，則掘者不為無功，將免其罰。大堂西偏，我生前埋金鐲一只，寶珠數(shù)顆，可掘取為改葬費(fèi)，亦不累主人金也。”言畢，婢子如常無病矣。

　　主人為啟其棺，水涔涔欲流；發(fā)堂之西偏，封鐲宛然。為改葬高處。鐲重三兩六錢，形如蒜苗。

　　為兒索價(jià)

　　葛禮部諱祖亮者為予言：“其鄰程某，擁重資，無子。晚年生兒，性聰慧，眉目瑩秀，程愛如掌中珍。十二歲即多病，所費(fèi)醫(yī)藥不貲。稍長(zhǎng)，不事生業(yè)，好斗雞走狗，產(chǎn)為之空，程忿甚。一旦，懸祖宗神像，將笞之。子忽作山東人語曰：‘俺吳某也，前生為爾負(fù)債萬金，今來索取，將盡。汝以我為子耶？大誤！大誤！我昨揭?guī)ぃ星钒耸嘟穑褚嗖荒芟嘧尅！瘖^衣前取其母髻上珠，踏碎之，然后死。程卒大窮而嗣絕。”

　　鬼魂覓棺告主人

　　姜靜敷寓京師愍忠寺，寺旁為書室，室中有空棺，俗所謂壽器是也，寺鄰某為其父老故置焉。姜月夜讀書，窗戶轟然大開，棺蓋低昂不已。姜大駭，持燭視之，如有人指痕出沒于棺上者，響良久乃已。次早，鄰人叩門云：“某翁死，來取棺。”方悟初死之魂，夜間先來就棺也。蘇州唐道原年七十卒，其子為買棺于海紅坊壽器店。主人云：“昨夜有白須人坐某一棺上，燭之不見。”問其狀貌，酷似道原，店主人素不相識(shí)也，乃即買其所坐者歸。

　　金陵戴敬咸進(jìn)士與梅式庵飲于吳朱明孝廉家，忽狂癲，握梅手呼曰：“要朱紅，要加漆！”梅愕然不解。已而氣絕，方知所托者，藏身物也。

　　程原衡家管事李姓者夜醉墮樓死，舉家未知。原衡睡醒，覺左耳陰冷異常，疑而回顧，燈光青熒，有黑人吹氣入耳，似有所訴。驚起，呼家丁四照，見樓下尸，方知李魂來告主人求棺殮也。

　　匾怪

　　杭州孫秀才，夏夜讀書齋中，覺頂額間蠕蠕有物。拂之，見白須萬莖出屋梁匾上，有人面大如七石缸，眉目宛然，視下而笑。秀才素有膽，以手捋其須，隨捋隨縮，但存大面端居匾上。秀才加杌于幾視之，了無一物。復(fù)就讀書，須又拖下如初。如是數(shù)夕，大面忽下幾案間，布長(zhǎng)須遮秀才眼，書不可讀。擊以硯，響若木魚，去。又?jǐn)?shù)夕，秀才方寢，大面來枕旁，以須搔其體。秀才不能睡，持枕擲之。大面繞地滾，須颯颯有聲，復(fù)上匾而沒。合家大怒，急為去匾，投之火，怪遂絕，秀才亦登第。

　　徐支手

　　咸陽(yáng)徐某。家巨富。初生一子，頗聰慧，六歲病痞死。旋生三子，貌皆相似，病亦如之。徐年已邁矣，至第三子死時(shí)，撫尸慟甚，用刀剖兒腹，出其痞，復(fù)斷其左臂，罵曰：“毋再來誘我。”其痞形如三角菱，有口，能呼吸，懸之樹間，風(fēng)日吹干，每觸油腥，口猶能動(dòng)。未期年，徐又得子，貌如前，痞雖不作，而左手竟廢，至今尚存，人呼為“徐支手”。

　　魚怪

　　會(huì)稽曹山峑入市得大魚歸，剖食之，余半置紗廚內(nèi)。至晚，廚中忽有光，舉室皆亮。迫視，則所余之魚鱗甲通明，火光射目。曹大駭，盛以盤送于河，其光散入水中，隨波搖蕩，婉轉(zhuǎn)間，成魚而去。曹歸家，屋中火發(fā)，東滅西起，衣物牀帳燒毀都盡，而不及棟宇，凡三晝夜始息。食魚之人，竟亦無恙。

　　盜鬼供狀

　　先君子在湖廣臬司遲公維臺(tái)署中，同事大興人朱揚(yáng)湖司錢谷。忽一日狂呼。趨視之，面如死灰，伏地昏迷。飲以姜汁，良久曰：“吾坐此校文案，日方正午，見地下磚響，有物蠕蠕然頂磚起。疑為鼠，以腳踐之，磚亦平復(fù)。稍坐定，磚響如初，掀視之，有黑毛一團(tuán)，類人頭發(fā)，自土中起，陰風(fēng)襲人，漸起漸大。先露兩眼，瞪睛怒視，再露口頤腰腹。其黑如漆，頸下血淋漓，躍然而上舉手抱我足曰：‘汝在此乎！汝在此乎！吾前世山東盜也，法當(dāng)死，汝作郯城知縣，受我贓七千兩，許為開脫。定案時(shí)，仍擬大辟，死不瞑目。今汝雖再世，而吾仇必報(bào)。’言畢，即牽我入地。我大呼。彼見眾客至，舍我走。”眾視磚跡，猶宛然開。嗣后，其鬼無日不至。有人共座，則不至。尤畏臬司遲公，聞遲公將至，便抱頭遠(yuǎn)竄。公大書幾上曰：“問惡鬼，汝作盜應(yīng)死，敢與法吏仇乎？汝欲報(bào)仇，應(yīng)仇于前生，敢仇于今世乎？速具供狀來。”鬼夜墨書其側(cè)，字跡歪斜，曰：“某不敢仇法吏，敢仇贓吏。某以盜故殺人多，受冥司炮烙，數(shù)十年，面目已成焦炭。每受刑必呼曰：‘某當(dāng)死，有許我不死者在也，郯城縣某老爺受贓七千兩，獨(dú)不應(yīng)加罪乎！’呼六十余年，初不準(zhǔn)理，今以苦海漸滿，許我弛桎梏報(bào)冤，所具供狀是實(shí)。”遲公無如何，不能朝夕伴朱，命多人守護(hù)之。

　　居月余，遲公生日演戲，諸客飲酒，強(qiáng)朱出觀，朱曰：“吾待死之人，有何心情看戲？諸公愛我，可多命家人伴我。”如其言。席散往視，朱已縊于牀。遲公及諸友俱責(zé)家人何以不管？?jī)L云：“燈下吹來黑氣一團(tuán)，奴婢便各睡去。”或云：“諸奴貪看戲，亦未必伴朱也。”

　　時(shí)文鬼

　　淮安程風(fēng)衣，好道術(shù)，四方術(shù)士咸集其門。有蕭道士琬，號(hào)韶陽(yáng)，年九十余，能游神地府。

　　雍正三年，風(fēng)衣宴客于晚甘園，蕭在席間醉睡去，少頃醒，唶曰：“呂晚村死久矣乃有禍，大奇。”人驚問，曰：“吾適游地府間，見夜叉牽一老書生過，鐵鎖鋃鐺，標(biāo)曰：‘時(shí)文鬼呂留良，圣學(xué)不明，謗佛太過。’異哉！”時(shí)坐間諸客皆誦時(shí)文，習(xí)《四書》講義，素服呂者，聞之不信，且有不平之色。未幾，曾靜事發(fā)，呂果剖棺戮尸。

　　今蕭猶存，嚴(yán)冬友秀才與同寓轉(zhuǎn)運(yùn)盧雅雨署中，親見其醉后伸一手指，令有力者以利刃割之，了無所傷。

　　鬼弄人二則

　　杭州沈濟(jì)之，訓(xùn)蒙為業(yè)。一夕，夢(mèng)金冠而髯者謂曰：“汝后園有理金一甕，可往掘之。”沈曰：“未知何處？”曰：“有草繩作結(jié)，上穿康熙通寶錢一文，此其驗(yàn)也。”明早往園視之，果有草繩，且縛錢焉。沈大喜，持鋤掘丈余，卒無有，竟一怒而得狂易之疾。

　　乾隆甲子，馮香山秀才夢(mèng)神告曰：“今歲江南鄉(xiāng)試題《樂則韶舞》。”馮次日即作此題文，熟誦之。入闈，果是此題，以為必售，榜發(fā)無名。就館廣東，夜間獨(dú)步，聞二鬼咿唔聲。聆之，其闈中所作文也。一鬼誦之，一鬼拊掌曰：“佳哉，解元之文！”沈驚疑，以為是科解元必割截卷而偷其文字，辭館入都，以狀具控禮部。禮部為奏聞，行查江南解元薛觀光，文雖不佳，并非馮稿也，獲誣告之罪，謫配黑龍江。

　　漢江冤獄

　　曹震亭知漢江縣，晚衙夜坐，見無頭人手提一頭，啾啾有聲，語不甚了。曹大駭，遂病，病三日，死矣。家人欲殮，胸前尚溫，過夜而蘇，曰：被隸人引至陰府，見峨冠南面者，衣本朝服色，轅外人傳呼：“漢江縣知縣曹學(xué)詩(shī)進(jìn)。”曹行陽(yáng)間屬吏禮，向上三揖。神賜坐，問：“有人訴公，公知否？”曰：“不知。”神取幾上牒詞示曹。曹閱之，本縣案卷也，起立曰：“此案本屬有冤，為前令所定，已經(jīng)達(dá)部，我申詳三次，請(qǐng)?jiān)偌訉徲崳瑸樵核g，駁牌現(xiàn)存。”神曰：“然則公固無罪也。”傳呼冤鬼某進(jìn)，陰風(fēng)颯然，不見面目手足，但見血塊一團(tuán)叫跳呼號(hào)，滾風(fēng)而至。神告以曹為申救之故，且曰：“汝冤終當(dāng)昭雪，須另覓仇人。”鬼伏地不肯去。神拱手向曹作送狀，手揮隸人云：“速送速送。”曹猛然驚醒，不覺汗之沾衣也。自此辭官歸家，長(zhǎng)齋奉佛夢(mèng)終其身。

　　控鶴監(jiān)秘記二則

　　《控鶴監(jiān)秘記》唐人張垍所纂，京江相公曾孫張冠伯家有抄本數(shù)十頁(yè)，皆載唐宮淫褻事，絕不類世所傳《武后外傳》。其略云：太后幸懷義數(shù)年，懷義驕恣不法，馳馬南衙，為宰相蘇良嗣批頰，后聞而銜之。一日置酒上陽(yáng)宮，從容謂千金公主曰：“汝知朕左右無人乎，為此紆郁，奈何？”公主頓首曰：“臣欲奏天皇久矣，天皇不言，臣何敢先言。今陛下既知小寶之罪，臣竊以為天皇是何等圣佛，托身人間，廣選男妃，自應(yīng)擇公卿舊家子弟姿稟秾粹者，置牀第間，足以游養(yǎng)圣情，捐除煩慮。何事幸彼市井無賴之徒，為嫪毒、曇獻(xiàn)故事，被千秋萬世擬秦、胡兩后耶？”后曰：“微汝言，朕亦知之。近日宰相批懷義面，正欺其市井小人耳。若得公卿子通曉文墨者，南衙何敢辱之。”言畢嘆。公主曰：“陛下勿嘆。陛下知太宗時(shí)有鳳閣侍郎張九成乎？其從子昌宗，年近弱冠，玉貌雪膚，眉目如畫，其風(fēng)采絕類巢刺王妃。”后默然，俯而未應(yīng)。公主遽前跪起附耳語曰：“陛下毋過慮，兒兼知昌宗下體矣。兒于凝碧池置莊，春花盛時(shí)，駙馬輒宴賓客，宴畢賜浴。浴時(shí)，兒于琉璃屏窺之，群臣無有佳于昌宗者。昌宗通體雪艷，無微痕半暇。瘦不露骨，豐不垂腴。其陰頭豐根削，未起時(shí)，垂不甚長(zhǎng)，渾脫類鵝卵。有洼棱高起五六分，鮮紅柔潤(rùn)。”語未畢，太后色和，謾曰：“兒試耶？”公主曰：“兒非不涎之也，為后故不敢。然終不自信，故遣侍兒逼焉。”回顧侍者曰：“據(jù)實(shí)奏天皇，毋慚也。”侍者跪起附耳如公主狀，奏曰：“奴初遇昌宗時(shí)，似南海鮮荔枝，入口光嫩異常，棱張如傘，三四提后，花蕊盡開，神魂飛矣。昌宗遲速，亦不自為主張，婉轉(zhuǎn)隨奴意，事畢后，紅玉頹然，奴觸之，體猶噤也。”太后大喜，指公主曰：“兒誠(chéng)解人。朕每聞世俗女子但好壯健，不選溫柔，此村嫗淫耳。夫壯健遲久，可以藥力為也，海外慎恤膠，朕宮中有石許，無所用之。男陰佳處，全在美滿柔和。懷義老奴，筋勝于肉，徒事憨猛，當(dāng)時(shí)雖愜，過后朕體覺違和。御醫(yī)沈南璆肉差勝，然上下如一，頭角蒙混，且皮弛，稍稍裹棱，非翹起不脫，故時(shí)覺不凈。如卿所云，乃全才也。”公主出，即命侍者召昌宗，衣以輕綃霧縠之衣，冠以玉清云仙之巾，浴蘭芳、含雞舌入宮。后果大幸，薛、沈輩不復(fù)召矣。

　　當(dāng)是時(shí)，后春秋高，學(xué)修養(yǎng)法，常含昌宗陰而睡。昌宗陰頭豐肥，后口為之勞，終弗忍棄。后兒齒生，昌宗覺苦，乃薦易之。后口含易之，而以下體受昌宗，情尤酣艷。易之寵亞于昌宗，二人易班休沐。每歸家，后遣人伺之，不許與妻交一語，上樓去梯。其母憐之，為置人壁間，方生國(guó)忠也。太后使昌宗騎木鶴，呼為子晉后身。又命修《三教珠英》，居控鶴監(jiān)，與學(xué)士崔融、宋之問等酬唱。之問尤諂事二張，為持溺器，人笑之。之問曰：“卿知是何等溺乎？我為婦人，遇二張，亦不知何者為名節(jié)，況天后也。”后以龍錦千段賜公主，且曰：“朕聞古時(shí)公主多行不端，此選駙馬者之罪也。自今以后，命畫工寫昌宗上下形體為式，如式者，方充駙馬之選。庶幾公主夫妻和樂，亦不虛生帝王家。”公主及侍兒、宮人皆叩頭呼萬歲。中宗、睿宗仿而行之。其時(shí)安樂公主雖驕奢，與武延秀恩好頗隆，無面首之侍，皆后力也。昌宗妻貌寢，后召入宮，封一品崇讓夫人。常戲曰：“夫人何修，得嫁六郎耶！”時(shí)有“一世修貌，二世修陰”之謠。

　　亡何，五王起兵，入宮誅二張。橫尸未收，百姓怨之，臠割肢體為糜碎。宮人婉兒揣后意，于殘骸中收得莖頭半段，紅潤(rùn)如生，手持獻(xiàn)后。后泣曰：“是六郎也，契苾兒不能如是。”選第一府白玉盒盛之，曰：“朕萬年后，以此為殉。”

　　上官婉兒以祖儀得罪，沒入掖廷，容貌瑰麗，兼工詞翰，天后愛之，使侍側(cè)治筆硯。后幸昌宗，不避婉兒。婉兒性黠，媚昌宗而遠(yuǎn)之，后尤喜。然昌宗每溲，婉兒顧盼，不能無情。

　　天后命將作大匠于峽石為昌宗造園，屋舍皆黃金途，白玉為階。后爇奇香，擁真珠帳，幸昌宗。昌宗醉眠，陰軟，后與為戲，拉莖上皮覆陰頭，頭棱高，皮格格不上，俄而挺然，根雖弩健，而頭肉肥厚，如綿球成團(tuán)，色若芙蓉，捻之類無精管者。后嘆曰：“使人之意也消。”婉兒心動(dòng)，裙下皆濕，不覺手近昌宗。后大怒，取金刀插其髻，曰：“汝敢近禁臠，罪當(dāng)死！”六郎為哀求，始免。然額有傷痕，故于宮中常戴花鈿也。

　　吏部侍郎崔湜，以才貌年少，私侍婉兒。婉兒有外舍，極亭臺(tái)之勝，招與宣淫。先通武三思，后通湜。湜問：“廬陵王、三思何如？”曰：“廬陵王棱角混，韋皇后笑其食哀家梨，不削皮，何能知味？三思故自佳，然亦嫌肉薄耳。”問：“兩后選男何法？”曰：“陰雖巨，以皮筋勝者不選。”問：“何故？”曰：“人之一身，舌無皮，故知味；踵皮厚，故履地。女陰纖膜，微蒙天生，男子之陰，亦去皮留膜，取極嫩處與之作合，又與棱角，使之捫摩，幼而蕊含，長(zhǎng)而茄脫，以柔抵柔，故有氤氳化醇之樂。否則，拖皮帶穢，進(jìn)退麻漠，如隔一重甲矣。天后幸男子畢，不許陰頭離宮，馮小寶雖壯盛，頭銳易離；六郎棱肥腦滿，如鮮菌靈芝，雖宣泄，而陰頭猶能填塞滿宮，久而不脫，故歡愛之情，有余不盡。六郎侍寢，后雖衰，仙液猶透重衾也。”湜曰：“如昭容言，天下優(yōu)劣，豈獨(dú)男子然耶！湜少忝官階，為女子所悅，所遇豈無粲者。然下體亦正難言，往往有交無媾，木木然如瞽人投井，不知何往。爾時(shí)徒憊精神，少回味，道天下女子皆然。自蒙昭容恩接后，方知西子、毛嬙所以專寵六宮者，必別有勝人處。昭容花心秾粹，湜一交接，覺陰頭觸嫩處，如醍醐灌頂，毛發(fā)皆蘇。手按昭容后竅，翕翕然躍，便知將宣泄，不敢搖身。俟谷道躍定后，再候意旨，故常得昭容歡。湜亦蒙昭容湛露之恩，深含細(xì)吐，山澤氣交，次日上朝，不覺疲憊。想世間男子喜干，女子好久，皆如乞丐，食豬脂三斗，便道窮奢極欲，真初世人耳。”昭容笑曰：“卿言大快。然知音甚難，大抵男女交接，如匙之配鎖，各有所宜，聞劉妃陰有橫骨，非尖勁者不能入宮。卿陰頭柔嫩，若遇之，不大苦卿耶！天后云：‘肉重則進(jìn)佳，棱高則退佳。’真解人語。”方昵語間，安樂公主擁駙馬武延秀至，頗有所聞。公主褫駙馬褲，手其陰夸曰：“此何如崔郎耶？”昭容曰：“直似六郎，何止崔郎！此皆天后選婿之功，不可忘也。”是夕酣飲，觀拔河之戲。次日為中宗生辰，至午始朝賀。當(dāng)是時(shí)，湜雖通昭容，附三思，而心知韋氏必亡，故陰附臨淄王。王起兵誅韋后，婉兒持燈來迎，亦斬于纛下。湜為同平章事，竟不能救。侍郎張說使子均收昭容尸，厚葬之，兼表請(qǐng)復(fù)昭容號(hào)，編序其文集，人莫不多說而惡湜也。

　　牛乞命

　　天臺(tái)縣令鍾公醴泉為余言：其尊人守貴州大定府，設(shè)局辦船。日正午，忽有牛突入鉛廠。數(shù)十人鞭之，不肯去。醴泉往觀，牛伏地作叩頭狀，因問牽牛者曰：“此耕牛乎？宰牛乎？”曰：“宰牛。”問：“價(jià)若干？”曰：“七千。”鍾曰：“以牛與我，以價(jià)與汝，何如？”牽牛者謝領(lǐng)錢去，牛蹷然起矣。

　　豬乞命

　　奉天錦州府之南有天橋廠，海泊交易處。屠人縛一豬，將殺以入市。其豬乘間嚙斷繩索，奔至海客前，屈雙足伏地。屠人執(zhí)繩追至。海客詢其市價(jià)，如數(shù)付與，以此豬舍于海會(huì)寺之龍神廟。人呼：“豬道人！”則應(yīng)。曰：“何得無禮？”輒屈前雙足，向人作叩首狀。牙長(zhǎng)數(shù)寸，腳爪環(huán)裹如螺，其大倍于常豬。

　　張世犖

　　張世犖字遇春，杭州府諸生。每入試場(chǎng)，彷佛有人持其卷者，迨曉，則墨污被黜，積憤殊甚。

　　乾隆甲子科入闈，加意防范。試卷謄真，至晚，另貯他所，坐號(hào)中留心伺察。睹一女子舒手探卷，急執(zhí)之，厲聲問曰：“予與汝何仇，七試而污我卷？”曰：“今歲君應(yīng)中解元，我亦難違帝命，但君當(dāng)為我剖雪前言，擇地瘞我，以釋冤譴。我即君對(duì)門錢店女也。當(dāng)日鄰人戲謂君與我有私，君實(shí)無之，乃不為辨明，且風(fēng)情自命，假無為有，以資嘲謔。既嫁，而夫信浮言，不與我同處。我無以自明，氣忿投繯。君污我名，我污君卷，遲君七科宜也。”言畢不見。張毛骨俱栗。甫出場(chǎng)，即訪其家，告以故，而捐資助葬之，且為延僧超薦。是科揭曉，果中第一名。

　　洗心池

　　洗心池在茅山干元觀西，石壁上有“洗心池”三字，筆法遒勁，隱而不見。欲見，則以池水沃之，雖大旱不涸。相傳錢妙真獨(dú)居燕洞宮修煉，或謗之，乃于此刳腹洗心以相示，故名。

　　活死人墓

　　道人江文谷于洗心池旁培小阜，迭石塞牖，趺坐于中，囑其徒云：“每日向牖呼我，應(yīng)則已，不應(yīng)則入收遺蛻。”呼之三年又皆應(yīng)，忽一日應(yīng)曰：“可厭，吾去矣！”嗣后不應(yīng)，啟石視之，尸果僵，故稱活死人墓。

　　屋傾有數(shù)總憲金公德瑛視學(xué)江西，考吉安府童生。五鼓點(diǎn)名畢，燈下見紅衣婦人從考棚趨出，冉冉騰空而去。問之仆隸，皆有所見。公心惡之，即以《中庸》“必有妖孽”四字命題。日正午，諸生方握筆，忽考棚傾倒，壓死三十六人。金公據(jù)實(shí)奏聞，上憐之，俱欽賜生員。

　　余親家史少司馬抑堂任福建臬使時(shí)，與糧道王介祉等四人同坐花廳議事，聞梁上屋角沙沙有聲。客欲起避，史公不可。已而聲漸大，有鼠呼曰“出出”者再。史亦心動(dòng)，急與四客齊出，則花廳倒矣，幾案皆碎。是日，省中府縣俱來請(qǐng)安，史公笑謂曰：“設(shè)使四大員一時(shí)并命，則司道之印，諸公委署，不皆有分乎！”

　　沔布十三匹

　　杭州胡某，程九峰中丞之表侄也。中丞巡撫湖北，胡往求館，薦與荊州刺史某署中司書記事。半年后，胡妻在家病瘧，忽為鬼所附，聲如男子。聽之，乃其夫也。口稱：“到湖北后，蒙中丞公薦往荊州，賓主相得。不料未二月患病身死，有衣箱行李，新買沔陽(yáng)布十三匹，現(xiàn)在署中，須著人往取。我客死饑寒，可供木主祭我，并廣招名僧超度我。”家人聞之環(huán)泣，當(dāng)即成服立主。以死無日月，未便報(bào)訃。

　　亡何，妻病痊。家故貧，欲差人往楚迎喪，以無盤費(fèi)，屢屢遷延。亡何，胡竟歸里，舉家駭然，以為鬼也。坐定談?wù)f，方悟前所憑者，乃邪鬼借名索食求超度故也。頃之，衣箱到門，開之，果有布十三匹，的系胡過沔陽(yáng)時(shí)所買。

　　牛卑山守歲

　　廣西柳州有牛卑山，形如女陰，粵人呼陰為卑，因號(hào)牛卑山。每除夕，必男婦十人守之待旦，或懈于防范，被人戲以竹木梢抵之，則是年邑中婦無不淫奔。有邑令某惡之，命里保將土塊填塞。是年，其邑婦女小便梗塞，不能前后溲，致有傷命者。

　　廣東沙面上妓船如云，河泊大使專司船政。有總督某嚴(yán)禁之，隨即海水溢漫，城不沒者三板。地方紳賈俱以為言，乃收回禁約以試之，果令收而水退。至今妓船愈多。

　　鬼拜風(fēng)

　　錢塘孫學(xué)田，開鹽店溫州城中，與友錢曉蒼往來甚狎。錢有樓三間，封鎖頗密，相傳有鬼，人不敢居。孫素有膽，與同人賭勝，鋪牀樓上，燒巨燭二枝，竟往居焉。

　　夜二鼓，聞推門聲，有艷裝女子冉冉來。見燭光，意若畏之，斂衽再拜。每一俯首，則陰風(fēng)從其袖生，一燭滅矣。孫擲以劍，鬼走下樓去。孫知將復(fù)來，所恃惟燭，乃以所滅燭重加點(diǎn)明，以身?yè)頎T而坐。鬼果再至，又作拜狀，見孫上坐，欲卻欲前。孫以劍擲，鬼變惡狀，上前格斗，彼此相持不已。忽聞樓外雞鳴，遂化黑氣一團(tuán)滾樓而下。溫州人為之語曰：“人拜曲躬，鬼拜生風(fēng)。但逢孫老，比鬼還兇。”

　　僵尸夜肥晝瘦

　　俞蒼石先生云：凡僵尸夜出攫人者，貌多豐腴，與生人無異。晝開其棺，則枯瘦如人臘矣。焚之，有啾啾作聲者。

　　黑云劫

　　王師征緬甸，有昆明縣皂隸葉某，死三日復(fù)蘇，言被鬼卒勾赴冥司，有大殿朱門如王者居，門外坐官吏甚多，皆手一簿，判記甚忙。判畢，則黑氣一團(tuán)，覆于簿上，有椎腰蹙額自稱勞苦者。葉陽(yáng)壽未盡，以不在應(yīng)死之?dāng)?shù)，故仍放還。路間私問鬼卒：“彼官吏所執(zhí)何簿？”曰：“人簿三，獸簿五。”問：“何為有簿？”曰：“從古人間征戰(zhàn)之事，皆天上劫數(shù)先定，無可挽回。一切應(yīng)死者，皆先寫入黑云劫簿中，雖一騾一馬，皆無錯(cuò)誤。終竟獸多人少，故其簿有‘人三獸五’之說。”問：“應(yīng)此劫者，省城中可有某官乎？”曰：“第一名即你家總督也。”其時(shí)督滇南者劉公藻，丙辰鴻詞翰林，后自刎。

　　金秀才蘇州金秀才晉生，才貌清雅，蘇春厓進(jìn)士愛之，招為婿，婚有日矣。

　　金夜夢(mèng)紅衣小鬟引至一處，房舍精雅，最后有圓洞門，指曰：“此月宮也，小姐奉候久矣。”俄而一麗人盛妝出曰：“秀才與我有夙緣，忍舍我別婚他氏乎？”金曰：“不敢。”遂攜手就寢，備極綢繆。嗣后，每夜必夢(mèng)，歡好倍常，而容顏日悴。舉家大懼，即為完姻。蘇女亦有容色，秀才愛之如夢(mèng)中人。嗣后夜間，酉戌前與蘇氏交，酉戌后與夢(mèng)中人交。久之，竟不知何者為真，何者為夢(mèng)也。其父百般禳解，終無效。體本清贏，斲削逾年，成瘵疾而卒。

　　與夢(mèng)中女唱和甚多，不能全錄，但記其《贈(zèng)金郎一絕》云：“佳偶豈易尋，奪郎如奪彩。幸虧下手強(qiáng)，爭(zhēng)先得為快。”

　　董觀察

　　董觀察名榕，官贛南道時(shí)，所屬上猶縣某村素被山瀑?zèng)_沒田廬，公為相度開河，引水入江，居民安堵。又改佛寺為濂溪書院，規(guī)模一新。

　　亡何，丁太夫人憂，哀毀過度，欲以身殉。扶櫬返里，至滕王閣下，維舟受唁，大吏親來?yè)嵛浚^者無不謂董公真孝子，真好官。次早，方欲解纜，忽家仆等驚覓觀察不得，急報(bào)守土官。沿江打撈，俱無蹤跡。經(jīng)一晝夜，尸竟逆流至豐城縣沙岸上。驗(yàn)視之，猶白衣麻帶，面目如生，乃具殮送至舟中。月余，公舊仆某偶至上猶，土人告以感公開河之恩，立廟祀公。仆欣然走至廟中拜覘神像，則儼然公之面目。詢立像時(shí)日，即公墮水夕也。

　　狐仙開帳

　　和州張某，作客揚(yáng)州，寓興教寺。寺中僧舍，素有狐仙，無人敢居。張性落拓，意往居焉。未三日，果有一翁，自稱吳剛子求見。揖而與言，風(fēng)采頗異，能知過去未來之事。因問：“可是仙乎？”曰：“不敢。”張故貧士，意欲交結(jié)之，以圖富貴，遂設(shè)酒食，與之飲宴，吳亦答謝。

　　未半月，張力竭矣，而吳之酒饌甚豐。張遂起貪念，終日嬲其設(shè)席。吳作主人，亦無吝色。如是者月余，吳忽不至。時(shí)遇霉雨，張開箱曬衣，則全箱空矣，中書一帳，并質(zhì)錢帖數(shù)紙：“某日雞魚若干，某日蔬果若干。”皆典張之衣服而用之，筆筆開除，不空設(shè)一席，不妄消一文。

　　皮蠟燭

　　上虞人錢姓者，為人傭工。夜歸，見女路哭，問其故，曰：“夫亡無歸，家居夏蓋山，一時(shí)迷路，求為指示。”錢與諧戲，相隨至一室中，成夫婦之好。如是者數(shù)月。主人見其貌日憔悴，再三問錢，錢言其故。主人曰：“此鬼也，再與交時(shí)，須取渠一物以為驗(yàn)。”錢如其言，伴與歡笑，而暗剪女發(fā)一束，女大驚走去。錢細(xì)視所居之地，全無房屋，其與此女淫處，精流蟹洞中，皆血也。發(fā)如燭而軟黑若牛皮，刀斲火焚不壞。自此不敢出門，匿主人家。

　　未幾，鬼入主人家，附其婢身作鬧曰：“還我錢郎！不還我者，即將錢郎交與汝家。我暫去，明年來捉。”且云：“俟今秋汝壽盡時(shí)，當(dāng)來降禍。”至期，竟不驗(yàn)。錢姓至今猶存。此事臺(tái)州張秀墀為余言。

　　乍浦海怪

　　乾隆壬辰八月甘三日，黎明大風(fēng)雨，平湖、乍浦之海濱有物突起，自東南往西北，所過拔木以萬計(jì)，民居屋上瓦多破碎。中間有類足跡大如圓桌子者，竟不知是何物。有某家廳房移過尺許，仍不倒壞。

　　天開眼

　　平湖張斆坡，一日偶在庭中，天無片云，忽聞砉然有聲，天開一縫，中闊，兩頭小，其狀若舟。睛光閃鑠，圓若車軸，照耀滿庭，良久方閉。識(shí)者以為此即“天開眼”云。

　　泥像自行

　　平湖張氏，世居蒹葭圍。其始遷祖名迪，字靜庵，明洪武間人。歿時(shí)，其家泥塑靜庵夫婦二像，高七八寸，供家廟中，所居屋歸屬長(zhǎng)房。歷四百余年，長(zhǎng)房子孫貧，屋傾圯，僅存數(shù)間，而其像猶在。

　　張氏故有宗祠，距靜庵故居三里許。一日黎明，有鄉(xiāng)人操舟者見兩老人來雇渡船，遂載以行。問：“何往？”云：“將之張家祠堂。”既登岸，疾步如飛，舟人望之，見形軀漸小。無何，抵祠前，守祠僧聞扣門聲，起視之，寂無所見，惟見兩泥像在門樞下，一時(shí)驚以為異。其裔孫張舟九方重修祠宇，因加彩繪，別設(shè)一廚，供之祠中。

　　焚尸二則

　　平湖南門外某鄉(xiāng)掘出三穴，二穴已空，中一穴棺木依然，磚書“趙處士之墓”。尸年四十許，貌如生，穿云履，蟹青紬袍，紬如一錢厚，不壞。掘者馬某覆出其尸而焚之，火不能旺，乃投諸水。是夜，鬼大哭，一村皆驚。好事者為扛起殘尸，血縷縷如注，乃仍納棺中，加土葬之，是夕遂安。馬姓至今無恙，為典史皂役。

　　平湖小西溪之西蔣姓，田家也，冬至前一日，日方西，燒父尸。方開棺，尸走出；追之，蔣擊以鋤，尸倒地，乃焚之。晚歸，聞其父罵曰：“汝燒我甚苦，何不孝至此！”其人頭腫如匏，及午而死。張熙河所目擊也。

　　美人魚人面豬

　　崇明打起美人魚，貌一女子也，身與海船同大。舵工問云：“失路耶？”點(diǎn)其頭。乃放之，洋洋而去。

　　云棲放生處有人面豬，平湖張九丹先生見之。豬羞與人見，以頭低下，拉之才見。

　　花魄

　　婺源士人謝某，讀書張公山。早起，聞樹林鳥聲啁啾，有似鸚哥。因近視之，乃一美女，長(zhǎng)五寸許，赤身無毛，通體潔白如玉，眉目間有愁苦之狀。遂攜以歸，女無懼色。乃畜籠中，以飯喂之。向人絮語，了不可辨。畜數(shù)日，為太陽(yáng)所照，竟成枯臘而死。洪孝廉字麟聞之曰：“此名花魄，凡樹經(jīng)三次人縊死者，其冤苦之氣結(jié)成此物，沃以水，猶可活也。”試之果然。里人聚觀者，如云而至。謝恐招搖，乃仍送之樹上。須臾間，一大怪鳥銜之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