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門
酒
廣右無酒禁,公私皆有美醞,以帥司瑞露為冠,風(fēng)味蘊藉,似備道全美之君子,聲震湖廣。此酒本出賀州,今臨賀酒乃遠(yuǎn)不逮。諸郡酒皆無足稱,昭州酒頗能醉人,聞其造酒時,采曼陁羅花,置之甕面,使酒收其毒氣,此何理耶?賓、橫之間,有古辣墟,山出藤藥,而水亦宜釀,故酒色微紅,雖以行烈日中數(shù)日,其色味宛然。若醇厚,則不足也。諸郡富民多釀老酒,可經(jīng)十年,其色探沉赤黑,而味不壞。諸處道旁率沽白酒,在靜江尤盛,行人以十四錢買一大白及豆腐羹,謂之豆腐酒。靜江所以能造鉛粉者,以糟丘之富也。
茶
靜江府修仁縣產(chǎn)茶,土人制為方銙。方二寸許而差厚,有“供神仙”三字者,上也;方五六寸而差薄者,次也;大而粗且薄者,下矣。修仁其名乃甚彰。煮而飲之,其色慘黑,其味嚴(yán)重,能愈頭風(fēng)。古縣亦產(chǎn)茶,味與修仁不殊。
食檳榔
自福建下四川與廣東、西路,皆食檳榔者。客至不設(shè)茶,惟以檳榔為禮。其法,斫而瓜分之,水調(diào)蜆灰一銖許于蔞葉上,裹檳榔咀嚼,先吐赤水一口,而后啖其余汁。少焉,面臉潮紅,故詩人有“醉檳榔”之句。無蜆灰處,只用石灰;無蔞葉處,只用蔞藤。廣州又加丁香、桂花、三賴子諸香藥,謂之香藥檳榔。唯廣州為甚,不以貧富、長幼、男女,自朝至暮,寧不食飯,唯嗜檳榔。富者以銀為盤置之,貧者以錫為之。晝則就盤更啖,夜則置盤枕旁,覺即啖之。中下細(xì)民,一日費檳榔錢百余。有嘲廣人曰:“路上行人口似羊。”言以蔞葉雜咀,終日噍飼也,曲盡啖檳榔之狀矣。每逢人則黑齒朱唇;數(shù)人聚會,則朱殷遍地,實可厭惡。客次士夫,常以奩自隨,制如銀鋌,中分為三:一以盛蔞,一盛蜆灰,一則檳榔。交址使者亦食之。詢之于人:“何為酷嗜如此?”答曰:“辟瘴,下氣,消食。食久,頃刻不可無之,無則口舌無味,氣乃穢濁。”嘗與一醫(yī)論其故,曰:“檳榔能降氣,亦能耗氣。肺為氣府,居膈上,為華蓋以掩腹中之穢。久食檳榔,則肺縮不能掩,故穢氣升聞于輔頰之間,常欲啖檳榔以降氣。實無益于瘴,彼病瘴紛然,非不食檳榔也。”
老鲊
南人以魚為鲊,有十年不壞者。其法以及鹽面雜漬,盛之以甕,甕口周為水池,覆之以碗,封之以水,水耗則續(xù)。如是,故不透風(fēng)。鲊數(shù)年生白花,似損壞者。凡親戚贈遺,悉用酒鲊,唯以老鲊為至愛。
異味
深廣及溪峒人,不問鳥獸蛇蟲,無不食之。其間異味,有好有丑。山有鱉名{(孛+丸)/蟲},竹有鼠名,鸧鸛之足,臘而煮之。鱘魚之唇,活而臠之,謂之魚魂。此其至珍者也。至于遇蛇必捕,不問短長;遇鼠必執(zhí),不別小大;蝙蝠之可惡;蛤蚧之可畏;蝗蟲之微生,悉取而燎食之。蜂房之毒,麻蟲之穢,悉炒而食之。蝗蟲之卵,天蟒之翼,悉鲊而食之。此與甘帶嗜薦何異哉!甚者則煮羊胃,混不潔以為羹,名曰青羹,以試賓客之心。客能忍食則大喜,不食則以為多猜,抑不知賓主之間,果誰猜耶?顧乃鲊鶯哥而臘孔雀矣!
齋素
欽人親死,不食魚肉而食螃蟹、車螯、蠔、螺之屬,謂之齋素,以其無血也。海南黎人,親死,不食粥飯,唯飲酒食生牛肉,以為至孝在是。
買水沽水
欽人始死,孝子披發(fā),頂竹笠,攜瓶甕,持紙錢,往水濱號慟,擲錢于水而汲歸浴尸,謂之買水。否則鄰里以為不孝。今欽人食用,以錢易水,以充庖廚,謂之沽水者,避兇名也。邕州溪峒,則男女群浴于川,號泣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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