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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劇·海門張仲村樂堂

元代：未知作者

第一折

(沖末扮同知同大旦、搽旦、凈王六斤、張千上)(同知云)花下曬衣嫌日淡，池中濯足恨魚腥。花根本艷公卿子，虎體鵝班將相孫。小官完顏女直人氏，完顏姓王，仆察姓李。自跟著狼主，累建奇功，加某為薊州同知之職。嫡親的三口兒家屬。我有兩個(gè)夫人，大夫人張氏，二夫人王氏臘梅。這個(gè)是我大夫人帶過來的，姓王，是王六斤。我有個(gè)岳父，是海門張仲，在朝為官，因年老，如今致仕閑居。今日是我生辰之日，同僚官都來與我賀壽。大夫人，我則怕你父親來。他來則說閑話，攪了我酒席。王六斤，但有人，都請(qǐng)過來；則有我那丈人，休著他過來。(王六斤云)理會(huì)的。(防御上，云)絲綸閣下文章靜，鐘鼓樓頭刻漏長(zhǎng)。獨(dú)坐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對(duì)紫薇郎。小官薊州防御是也。自中甲第以來，累蒙擢用。今圣恩可憐，加小官為薊州府尹之職。今日是同知相公生辰貴降之日，與他上壽，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張千，報(bào)復(fù)去，道有小官在于門首。(張千云)理會(huì)的。報(bào)的大人得知，有防御大人在于門首。(同知云)道有請(qǐng)。(張千云)理會(huì)的。有請(qǐng)。(防御見科，云)相公，今日是相公壽誕之日，小官特來相賀。(同知云)量小官有何德能，著相公用心也。(做遞酒科，云)將酒來，相公滿飲一杯。小官也飲一杯，慢慢的飲酒，看有甚么人來也。(正末扮張孝友上，云)老夫姓張名仲，字孝友。幼年曾為縣官，因?yàn)槔戏蚰赀~，致仕閑居，在南宮薊州城南海門臨村，蓋了座堂，名曰是村樂堂。老夫有個(gè)女孩兒，嫁與這薊州同知。今日是同知生辰之日，老夫遣些酒禮，與同知上壽，走一遭去也呵。(唱)

【仙呂】【點(diǎn)絳唇】我如今樂矣忘憂，暮年衰朽，甘生受。虛度了春秋，每日家詩酒消白晝。

【混江龍】遣家童耕耨，老夫則待愛莊農(nóng)種植樂田疇。我無福穿輕羅衣錦，有分著坌絹粗綢。我則索睡徹三竿紅日曉，覺來時(shí)一壺濁酒再扶頭。我將世事都參透，幻身軀似風(fēng)中秉燭，可憐見便似兀那水上浮漚。

(云)想俺這閑居的是好快活也。(唱)

【油葫蘆】每日家遙指南莊景物幽，指望待住的久，這的是祖宗基業(yè)子孫收。我和這等愚眉肉眼難相瞅，凡胎濁骨難相守。世間有三件事，我如今都一筆勾。到如今世財(cái)、紅粉、高樓酒，休爭(zhēng)氣看看白了少年頭。

【天下樂】休、休、休。人到中年萬事休，我如今孤也波身，孤身可便得自由，端的是飄飄一葉不纜輕舟。假若我便得些自由，沒揣的兩鬢秋，爭(zhēng)如我便且修身閑袖手？

(云)可早來到也。張千，報(bào)復(fù)去，道有老夫在于門首。(張千云)理會(huì)的。報(bào)的大人得知，有老相公來了也。(同知云)道有請(qǐng)。(張千云)理會(huì)的。有請(qǐng)。(見科)(同知云)呀、呀、呀，父親，請(qǐng)、請(qǐng)、請(qǐng)。(大旦云)父親來了也。父親萬福。(正末云)老夫今日備了些酒禮，特來賀壽。將酒來，我與同知遞一杯。(同知云)量您孩兒有何德能，著父親用心也。(正末做遞酒科，云)同知請(qǐng)。再將酒來，老相公滿飲一杯。(防御云)老相公請(qǐng)。(正末云)老相公請(qǐng)。(飲酒科)(正末云)將酒來，孩兒飲一杯。再將酒來，王都管吃。(王六斤云)您孩兒不敢。(大旦云)父親，小夫人不曾吃酒哩。(正末云)一來老夫年紀(jì)高大，第二來與府尹相公攀話，忘了與二夫人把盞，夫人休怪老夫。(搽旦云)不敢，不敢。(同知云)下次小的每，看酒來。(正末云)休把盞，我與老相公閑攀話者。(搽旦背云)一席好酒，走將這老子來，又打攪了。(防御云)住、住、住，小官久聞老相公村樂堂的景致，你說一遍，我試聽者。(正末云)老夫那村樂堂上，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有景致。聽我慢慢的說一遍者。(唱)

【村里迓鼓】正值著那麗人天氣，恰正是那太平的時(shí)候。趁著他這花紅和柳綠，繞著這社南社北。他每則在兀那莊前莊后，他每都攜著美醞，穿紅杏，拖翠柳。我直吃的笑吟吟，醺醺的帶酒。

(防御云)老相公，夏間再有甚么景致？說一遍者。(正末唱)

【元和令】錦模糊江景幽，翠峻峭遠(yuǎn)山岫。正是稻分畦，蠶齊簇，麥初熟。我是個(gè)老人家閑袖手，就著這古堤沙岸那答兒綠陰稠，纜船兒執(zhí)著釣鉤。(防御云)老相公收綸罷釣，新酒活魚，是好幽樂也。(正末唱)

【上馬嬌】我將這錦鯉兜，網(wǎng)索收。就著這村務(wù)酒初熟，恰歸來半醉黃昏后。暮雨兒收，看牧童歸去倒騎牛。

(防御云)秋間可是如何？(正末唱)

【游四門】秋間恰正是敗荷萍里正方秋，呀呀的寒雁過南樓。恰正是荷枯柳敗芙蓉瘦，風(fēng)力冷颼颼，看霜降水痕收。

(防御云)老相公，這秋間的景致，還有幾般清幽？再說一遍者。(正末唱)

【勝葫蘆】我則見淺碧粼粼露遠(yuǎn)洲，滴溜溜紅葉一林秋，怕的是明日黃花蝶也愁。仿孟嘉莊上，就淵明籬畔，老夫酒醒時(shí)節(jié)再扶頭。

(防御云)冬暮間天道，可是怎生也？(正末唱)

【后庭花】冬間老夫待尋梅訪故友，踏雪里沽艷酒。寶篆焚金鼎，濁醪飲巨甌。我和你意相投，酒筵中不夠，者莫再約住林下叟，就村務(wù)將琴劍留。(防御云)酒夠了，老夫告回也。(正末云)早哩，且坐的也。(唱)

【柳葉兒】直吃到二更時(shí)候，笑喧嘩交錯(cuò)觥籌，直待吃的月移梅影黃昏后。心相愛意相投，醉時(shí)節(jié)衲被蒙頭。

(同知打凈王六斤，云)王六斤，我分付你甚么來？不應(yīng)親者強(qiáng)來親也。(正末云)可不道對(duì)客不得嗔狗。我本待去了來，恰才王都管吃了幾下打，我試安撫他者。王都管，(唱)

【單雁兒】我向來打了個(gè)稽首，你身上的是非只為我恰才多開口。這的是我做下事可著你承了頭，可你敢休和老夫記冤仇。

(王六斤云)老相公，您孩兒不敢也。(正末唱)

【尾聲】我見他呵羞，我則推個(gè)逃席走，(防御云)老相公，再飲幾杯。(拖下坐科)(正末唱)請(qǐng)你一個(gè)府尹官人放手。(云)同知！(唱)你可怎全不提防你那腦后憂，這的是你戀著金枷玉鎖遭囚。我則怕你久已后，枉丁將你閑憂，我正是莫與兒孫作馬牛。你如今貪杯戀酒，(云)你到的臥房中，將的鏡子來，照你那面皮去波。(唱)則被這酒灌的你來黃干黑瘦，你正是養(yǎng)家活計(jì)下場(chǎng)頭。(下)

(防御云)相公，酒夠了，多多的定害。左右，將馬來，回家中去也。(下)(同知云)大夫人，我說你這父親不達(dá)時(shí)務(wù)，來便則說閑話，把我那一席好酒都攪了。罷、罷、罷，防御相公也去了。安排酒肴，后堂中飲酒去來。為官受祿居州郡，安享榮華樂事多。今日畫堂開玳宴，洞房猶是聽笙歌。(同下)


第二折

(搽旦上，云)妾身是同知相公的小夫人。有大夫人是張氏，他帶將一個(gè)小的來，是王六斤。我見這小的聰明，我著他近身邊伏侍我，俺兩個(gè)有些不伶俐的勾當(dāng)。相公歇息了也，我叫六斤來者。(做叫科)(王六斤上，云)下次小的每，前后收拾，夫人叫我哩。(六斤見搽旦科，云)你叫我怎的？我打發(fā)相公睡哩。(搽旦云)相公歇息了也不曾？(王六斤云)歇息了。(搽旦云)咱這里不自在，去后花園亭子上去來。(王六斤云)也好，也好，俺去來。(同下)(正末扮曳刺上，云)灑家是個(gè)關(guān)西漢，岐州鳳翔府人氏。在這薊州當(dāng)身役，與這同知相公做著個(gè)后槽，喂著一塊子馬。一塊子好馬也呵！(唱)

【南呂】【一枝花】同知著我不將差罰當(dāng)，專把征駝喂，喂的似按板肥，好馬也，我與你刷刨的恰便似潑油光。索與你收拾了鋪床，把駿騎牽在槽上，草料也拌上一筐。我與你拖著那半片席頭，美也，我與你急轉(zhuǎn)過前廳后堂。

【梁州】眷的是側(cè)忄敝忄敝廚房中暄熱，愛的是寬綽綽過道里風(fēng)涼。夜深也無一個(gè)人來往。半片席斜鋪在地下，兩塊磚掇在頭行。正天炎似火，地?zé)崛鐮t。過道里不索開窗，灑家道來則這的便似天堂。我與你直挺挺忙撥倒身軀，就著這涼滲滲席墊著我這脊梁，美也，就著那風(fēng)颼颼扇著我那胸膛。愁的是后晌，晌晌。我恰才煮料切草都停當(dāng)，安排下攪草棒。喂的他槽上的征馬宛有些肚囊，料煮到上半磁缸。(云)灑家與你睡一覺者。(做睡科)(王六斤同搽旦上，云)慢慢的走，赤、赤、赤。(搽旦、六斤做跳正末身上過)(打科)(正末云)哎喲，哎喲，甚么人劈劈潑潑，則管里打？(六斤云)是我都管。(正末云)都管，都管，你忒休都管了。(六斤云)夫人也在這里。(正末云)夫人，夫人，這早晚在這里。有甚么勻當(dāng)？我別處睡去便了也。(下)(搽旦云)六斤也，我為你耽驚受怕，你休負(fù)了我心也。(六斤云)我若負(fù)心，我就該死也。(正末上)(唱)

【賀新郎】是誰人這早晚不尋常？俺的把曲檻斜穿，呀的將角門兒開放。是誰人這早晚往花園里撞？這嘶引定誰家一個(gè)艷妝？莫不是求食賣笑的紅妝？(云)好也羅。(唱)荒淫怎坐夫人位。除了名字有何妨？著這個(gè)浪包摟一迷里胡廝謊。若拿賊做個(gè)證見，我著他望穿堂打會(huì)關(guān)防。(拿六斤科)(唱)

【梧桐樹】你可便休想我把伊輕放，這公事決聲揚(yáng)。往往同知將他向，好也羅，將一個(gè)腌盆兒掇在他頭直上。

(云)有賊也！有賊也！(搽旦云)這弟子孩兒無禮。我在這里直料來，有甚賊么？(六斤云)奶奶。與他些東西，買他不語。(搽旦云)我與他這枝金釵兒。(六斤云)兀那爪子也。你不要言語，我與你這枝金釵兒。(正末云)你做的歹勾當(dāng)，倒與我枝金釵兒！(六斤云)悄悄的，休教同知聽見。(正末云)同知這早晚做了個(gè)糟得惱了也。(同知上，云)兀那廝，你說甚么哩？(正末云)早是爪子不曾說相公甚么。(同知云)你也罵的我夠了也。你怎么大呼小叫的？(正末云)相公，他兩個(gè)在這坨兒哩。(六斤同搽旦罵科，云)爪驢！爪弟子孩兒！爪畜生！(三科了)(正末唱)

【四塊玉】不索你廝掩藏，休倔強(qiáng)，(同知云)好是奇怪也，你回去罷。(正末云)灑家知道。(唱)我急走的去那廚房中我點(diǎn)著燈光，若是實(shí)呵小人請(qǐng)功賞。早來個(gè)可便黑洞洞的，如今照耀的來便剛朗朗，請(qǐng)同知覷見這二人的氣象！

(搽旦云)同知，休聽這弟子孩兒胡言漢語的。(同知云)氣象怎的？小夫人。你在這里做甚么來？(正末云)他兩個(gè)在這坨兒哩。(搽旦同六斤罵科，云)爪驢！爪弟子孩兒！俺在這里做甚么來？(正末唱)

【哭皇天】氣的我一跳三千丈，(司知云)兀那后槽，有甚么勾當(dāng)？你實(shí)說。(正末云)不是灑家在相公跟前說呵，(唱)相公若不信呵自覷當(dāng)。不是我私過從硬主張，嗏，你莫不便要一紙從良。一個(gè)是夫人，一個(gè)是伴當(dāng)。(帶云)你既是夫人。更深半夜，蘭堂畫閣里不睡。(唱)黑洞洞的向一些花園里、花園里有甚勾當(dāng)？你向那撲堂的土上，尚兀自印下這脊梁。(搽旦云)是這驢打滾來！(正末云)那個(gè)人肯做這等勾當(dāng)？(唱)

【烏夜啼】請(qǐng)同知自向跟前望，夫人為甚么汗塌濕殘妝？(搽旦云)是露水珠兒滴在我臉上來！(正末唱)都管為甚粉貼在鼻梁？(六斤云)我有些怕后，打了個(gè)白鼻兒。(正末云)夫人說波，都管說波，可怎生不言語？(唱)不似那昨來個(gè)爪驢、爪賊、爪馬，叫吖吖的眼睛荒。(云)好也。(唱)不信你那撲撲的小鹿兒心頭撞，打疊起無顏色，無情況，花言巧語，數(shù)黑論黃。(同知云)你說，他兩人有甚么顯證？(搽旦云)有甚么顯證？你拿出來！(正末云)要見顯證，金釵兒便是顯證！(同知云)小夫人，這金釵兒不是你的？(搽旦云)我恰才著花枝兒抓在地下，這爪子拾了我的，他不還我。(同知云)夫人也，你這金釵兒吊了好幾遭了也。(正末唱)

【尾聲】則這金釵兒是二人口內(nèi)的招伏狀，更壓著那十字街頭犯由榜。這公事不虛誑，道得來捏住喉嗓，請(qǐng)你個(gè)、請(qǐng)你個(gè)水晶塔的官人都莫偏向。做賊來見贓，殺人來見傷。這的是都管的奸情唆狗，不是這后槽的謊！(下)

(搽旦云)相公，你歇息去。(同知云)夫人，你執(zhí)料去罷，我歇息去也。(下)(搽旦云)六斤，我和你說：這等爪子在家里打攪，我明日則教同知趕了他去罷。俺兩個(gè)可不自在也。(六斤云)奶奶，我則是磕頭罷了。(搽旦云)收拾了門戶，我歇息去也。(同下)楔子

(同知同搽旦、王六斤上)(同知云)昨日被后槽鬧炒了一會(huì)也。(搽旦云)那個(gè)弟子孩兒，不似好人，偷東摸西，打發(fā)他去了罷！(同知云)夫人說的是。六斤，與我喚將那后槽出來。(六斤叫科，云)理會(huì)的。后槽安在？(正末上，云)相公喚灑家有甚勾當(dāng)。我須見相公去。(六斤云)兀那爪子，為你磨了我半截舌頭，要放你回去哩。(正末云)謝了哥哥。(見同知科，云)相公喚灑家有甚的勾當(dāng)？(同知云)兀那廝，你當(dāng)幾時(shí)后槽了？(正末云)我該當(dāng)一年。(同知云)當(dāng)一年，還有多少時(shí)？(正末云)我當(dāng)了半年了。(同知云)罷，我饒你半年，放你回去罷。(正末云)相公，我去也。我拜相公兩拜。(同知云)你拜了我，你也拜夫人兩拜么。(正末云)我不拜夫人。(同知云)你怎生不拜？(正末云)我曲不下這腰，灑家腰疼。(同知云)你若不拜呵，我不放你回去。(正末云)我葫蘆提拜兩拜罷。(唱)

【雙調(diào)】【新水令】同知著灑家下班去不喚再休來，便有那包龍圖把他也難賽。我則怕那王伯當(dāng)，潑喬才，久后生心，(云)干我甚的事來？(唱)知他是和尚在缽盂在？

(同知云)兀那廝，去罷。(正末做叫六斤科，云)唆狗！唆枸！(六斤云)門口有傳神的叫我哩。弟子孩兒，我叫做唆狗！我出這門來。(正末云)阿哥，可不道唆狗也。我去也，好處你便說些，歹處休說。阿哥，我去也。(六斤云)你去也，我知道。(三科了)(正末叫六斤云)唆狗！唆拘！(六斤云)他又叫我。我出的這門來。(正末云)阿哥。(六斤云)可早兩遭也。(正末云)他是二夫人，你是伴當(dāng)，你兩個(gè)有這等勾當(dāng)，道不的瓦罐不離井口破，我去也。(六斤云)你去罷，我知道了。(正末回頭招手科)(六斤見科)(云)敢是唆狗？(正末云)這廝可攙了我的！(下)(同知云)后槽去了也。夫人，俺后堂中飲酒去來。(同下)(搽旦上，云)自家小夫人的便是。我如今和王六斤兩個(gè)不得自在。我要合一服毒藥來，或是茶里飯里著上，藥殺了同知，我和王六斤永遠(yuǎn)做夫妻。喚將六斤來。(六斤上，云)奶奶，你喚我做甚么？(搽旦云)我和你不得自在。你合一服毒藥來，藥殺了同知，我和你永遠(yuǎn)做夫妻，可不好那？(六斤云)我知道。(搽旦云)好孩兒，不枉了。門首看著，則怕相公來家。(六斤云)理會(huì)的。(同知上，云)小宮衙門中回來，身子有些不好。夫人，安排一碗酸湯來，我吃者。(大旦云)我做去。(大旦拿湯上科)(搽旦云)拿來我嘗一嘗？沒滋味。姐姐，你去取些鹽醋來。(大旦下)(搽旦云)可拿那藥來，放在碗里。(大旦上，云)有了鹽醋了也。(搽旦云)姐姐，我才和他急聒了幾句，相公有些怪我。你拿這湯去。(大旦云)相公，酸湯，你吃一口兒。(同知驚科)哎喲，怎生火光進(jìn)散？誰做的湯來？(搽旦云)姐姐做的。(同知云)好夫人！我怎生歹著你，你有這等歹心？將大棒子來。(搽旦云)相公，你不要打他，他是你兒女夫妻。做這等勾當(dāng)，你告他去，我是證見。(同知云)你也說的是。我家里打他，私置牢獄。我去衙門里告防御大人，走一遭去來。(下)

(防御領(lǐng)張千上，云)小官防御是也，今日在衙門中閑坐。令人，門首覷者，看有甚的人來。(同知上，云)可早來到也。不必報(bào)復(fù)，我自過去來。(做見跪科，云)相公與我做主者。(防御云)相公請(qǐng)起。有甚的事？(同知云)有我大夫人是兒女夫妻，他合毒藥害我。相公與我做主者。(防御云)相公，你是同僚官，我難問。(同知云)相公，你若不問，我上司告去。(防御云)住、住、住，我問便問。誰是原告？相公。(同知云)我有二夫人做狀頭，合毒藥的是王都管，藥丈夫的是大夫人，并不干小夫人之事。相公與我做主者。(防御云)相公，我自有主意，(同知云)相公，回去也。(下)(防御云)這樁事我也難問。張千，說與張本，著他好生問，這樁事問成了呵，可來回我的話。將馬來，我且回私宅中去也。(下)


第三折

(牢子上，云)手執(zhí)無情棒，懷揣滴淚錢。曉行狼虎路，夜伴死尸眠。自家是五衙都首領(lǐng)。今有同知的大夫人、二夫人和王六斤，下在這牢里面。與我拿將出來！(大旦、搽旦同王六斤上)(搽旦云)俺兩個(gè)又無罪過。俺這里坐的，看有甚么人來。(牢子云)不要大驚小怪，則怕有提牢官來。(正末扮令史上)(咳嗽科，云)我姓張名本，是這汾州西河縣人氏，做著個(gè)令史。口則說個(gè)令史，也難。要知律令，曉史書，方可做的個(gè)令史。(做回頭科，云)后興，同知相公叫我牢里問事去，著你娘做些酷累來。我知同知家道上好生不明。正之在人，格之在己。休道前程茍貪，上察推天心，下察推地炁。明有禍福相隨，暗有鬼神相報(bào)。然后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蒼難欺也呵。(唱)

【商調(diào)】【集賢賓】我從那幼年間將吏道文字把，我去那儒吏上少書滑。筆尖上斟量一個(gè)輕重，案款內(nèi)除減了增加。我則待惜黎民戶減了差徭，須是我愛莊農(nóng)一犁兩耙。則俺那同知好將攔狀插，前廳上審問撒達(dá)。這廝每其中必暗昧，就里決爭(zhēng)差。

【逍遙樂】我與你親身臨牢下，自審個(gè)虛實(shí)，辯個(gè)真假。

(云)來到這牢門首也。扯動(dòng)這繩子。(牢子做驚科，云)來了，來了。是提牢官來了，我開門去。(牢子開門、撞正末頭、倒科)(牢子云)哎喲、哎喲，可怎么好？原來是提控，撞倒他怎么了？(正末云)這個(gè)是甚么門？(牢子云)這個(gè)是牢門。(正末云)可知是牢門，牢門里門上拴一條繩子，繩子上拴著鈴子，有人來扯動(dòng)這繩子，里面那鈴子鐸瑯響一聲，你便不合攢出得腦來。假若有那劫牢的來，一棍子打殺你，你死不爭(zhēng)，孩兒也，你不帶累他那官長(zhǎng)么？(牢子云)提控說的是。(牢子做拿起笠子看科，云)壞了笠子了。(正末云)著個(gè)補(bǔ)笠子的補(bǔ)了者。(牢子云)理會(huì)的。(正末云)開了這門了，我進(jìn)去。(做見大旦、搽旦科)(正末云)這個(gè)是甚么人？(牢子云)這兩個(gè)是夫人，這個(gè)是都管。(正末做努嘴科)(牢子做拿旦、六斤云)過來跪者。(大旦、搽旦、六斤做跪科)(搽旦云)我又無罪過。我跪者，看他怎么放我起來？(正末問牢子云)你姓甚么？(牢子云)我不醒。(正末云)你姓甚么？(牢子云)哦，你問我姓甚么？我姓王。(正末云)龐？(牢子云)王。(正末云)黃？(牢子云)提控，我寫與你看：三畫中間一豎。是王。(正末云)你是三畫王？(牢子云)我正是三畫王。(正末云)三畫王，把墨來。(牢子云)這一場(chǎng)苦又不善了。我又不是太醫(yī)，著我把脈，沒奈何。官差，依著他。(牢子拿正末手把脈科，云)一肝、二膽、三脾。(正末云)你做甚？(牢子云)你說著我把脈來。(正天云)是硯瓦上磨的。(牢子云)那個(gè)是墨？(正末云)是。(牢子云)無了墨了。(正末云)土地龕子上有塊墨。(牢子云)理會(huì)的。他這有心記事，我尋去。真?zhèn)€有一塊墨。提控，有了墨了。(正末云)三畫王，硯瓦上灰吹了者。(牢子向正末吹科)(正末瞇了眼科)哎喲，哎喲。(牢子云)嗨，瞇了提控眼也。(正末云)媳婦兒，媳婦兒，過河來打打米米。(牢子云)甚么打打米米？(正末云)拿過來。(牢子云)靠前跪著！(正末云)你姓甚么？(六斤云)我姓王。(正末云)龐？(六斤云)王。(牢子云)提控，提控，他也是三畫王。(正末云)你也是三畫王？(牢子云)提控，正是三畫王。(正末云)王甚的？(六斤云)王都管。(正末云)你都管誰？(六斤云)家前院后，都是我執(zhí)料，叫我做王都管。(正末云)寫官名。(六斤云)我是王六斤。(正末做寫科，云)責(zé)狀人王六斤又六斤。(牢子云)沒我則這般道。(正末云)兀那廝，你招了者。(六斤云)你著我招甚么？(正末云)要你招了者！(六斤云)你著我招甚么？(正末唱)

【醋葫蘆】我這里輕輕的將你那手腕兒捏，款款的將他這腳面兒踏。你若是招成了，我將你廝提拔，你身上休惹的粗棍子打。啋！咱兩人好生的說話，(六斤云)干我甚事？冤屈也。(正末唱)沒來由村丑生叫吖吖。

(云)責(zé)狀人王六斤又六斤。(搽旦云)我又無甚么罪過，誰聽你那言語？我家里去也。(正末云)三畫王，他說甚？(牢子云)他說他無罪過，他要家里去。(正末云)三畫王。(牢子云)有。(正末云)你待開了個(gè)牢門，教他去。(牢子云)理會(huì)的。我待開開這牢門。(正末云)你去，你去。可又不敢去。你覷的我個(gè)頭似土塊，氣的我翻上倒下的。壁上孩兒，一簇簇畫的來不曾哭，手里拿定把槌兒，打你奶奶眉楞骨。這個(gè)姐姐，是個(gè)夫人，你也是個(gè)夫人。這個(gè)姐姐，似鳳凰飛在梧桐樹，自有傍人話短長(zhǎng)。(唱)

【幺篇】你可休把人來廝笑話，覷的人來似糞渣。打官司處使不著你粉鼻凹，覷不的鋪眉苫眼喬勢(shì)殺！(搽旦做扭捏科)(正末云)我那里受的他！(唱)百忙里便吊腰撒跨，(云)三畫王，將大棒子來。(牢子云)理會(huì)的，有！(正末唱)半合兒勘你個(gè)攪蛆扒。(同知上，云)小官同知的便是。有我那大夫人，因奸合毒藥藥丈夫。我告防御大人，誰想防御相公不整理，分付與張本外郎他問這樁事。那個(gè)人又難說話。則怕他不知道我這家務(wù)事，我與他說一聲去。來到這牢門首，拽動(dòng)這牽鈴索。(牢子云)來了，來了。不知甚么人，拽動(dòng)這牽鈴索。我開開這牢門。(做開門科，云)原來是同知相公。(同知云)張千，我家那樁事，如今怎么樣？(牢子云)張令史正問這樁事哩。(同知云)你說一聲，道我在門首，有話和他說。(牢子云)理會(huì)的。(見正末科)(正末做寫科，云)同知。(三科了)(牢子云)牢門首有同知相公有請(qǐng)，有說的話。(正末云)你便道，外郎，牢門首有同知相公。怎么你走到我身邊廂？同知，同知，著我寫了兩三個(gè)同知。(牢子云)誰著你寫來？相公請(qǐng)?zhí)峥卣f話。(正末出門見同知科，云)相公，你來這里，有甚么事？(同知云)張本，你不知道，我家那樁事，藥丈夫是那大夫人，合毒藥的是王六斤，并不干我那二夫人事。我和你說一聲。(正末云)相公，你既知道，你自家問了罷，我行胡揾亂揾！你不揾，三畫王，你關(guān)了門者。(牢子云)開了牢門，則怕磕你一個(gè)骨都。(正末云)三畫王，關(guān)了牢門。(牢子云)是，我關(guān)了牢門。(俫兒上，云)我是忄敝執(zhí)法的孩兒。我爹爹在牢里問事，我娘著送飯，我去，來到這牢門首。(做見同知，與唱喏科)(俫兒云)吞之。(同知云)這個(gè)是張本的孩兒，你那里來？(俫兒云)我爹爹在牢里問事哩，我娘著我送飯去。(同知云)來、來、來，與你這貫鈔，替我買個(gè)蒸餅來。(俫兒云)我知道，我買去。(下)(同知云)我支轉(zhuǎn)了他，將這一餅黃金，我放在這飯罐里。他若見，自知其意。(俫兒上，云)吞之，沒了蒸餅了，還你鈔。(同知云)我不要，就與你罷。(俫兒云)我不敢要。(同知云)為甚么不要？(俫兒云)俺爹爹知道，則道我受私哩。(同知云)忄敝舍，著您爹爹，休嫌少。(俫兒叫牢子科，云)牢子哥哥開門來。(牢子做開門科，云)我開開這門。原來是忄敝舍。你來做甚么？(俫兒云)我來送飯來。(牢子見正末科)(正末云)王六斤，王六斤。(牢子云)忄敝舍。(正末做慌科，云)接赦，接赦，開了牢門，裝香來，請(qǐng)官，請(qǐng)官。(牢子云)做甚么請(qǐng)官？(正末云)你道接赦，接赦！兀那三畫王，你來，你來！我姓張也那我姓忄敝？(牢子云)提控，
這個(gè)是我說的差了也。(正末云)教他過來。(牢子云)理會(huì)的。著你過去哩。(正末云)你娘家里做甚么來？(俫兒云)俺娘家里扎麻鞋哩。(正末云)一腿子麻鞋是甚么哩？賣二百文小鈔，三口子老小盤纏。是甚飯？(俫兒云)和和飯。(正末云)著你娘做些酷累來，又是和和飯夾。(俫兒云)打你奶奶嘴！胡說。吃了罷。甚么酷累、酷累。(正末做抄飯，怕科)(唱)

【幺篇】則被這金晃的我這眼睛兒花臘搽，嚇的我這手腳兒軟剌答，可若是官司知道怎割殺？(云)后興。(唱)你可是那里每將來，你與我疾道者，常好是心粗膽大。天也、天也，則被些小冤家送了這個(gè)忄敝知法。

(云)后興，你牢門首見誰來？(俫兒云)見同知來。(正末云)同知說甚？(俫兒云)他說著你爹爹休嫌少。(正末唱)

【后庭花】頗奈這個(gè)打關(guān)節(jié)的姜子牙，你待搭救這犯奸情的女浣紗。你則怕蕭相國差行了事，好、好、好，哎！你個(gè)包龍圖能治家。(云)三畫王！(牢子云)有。(正末唱)你與我換上沉枷，(牢子云)理會(huì)的。上枷。(正末唱)你可休將人來者剌。來日個(gè)坐早衙，大人行把狀插。小夫人必事發(fā)，王都管必定殺。

【柳葉兒】呀，請(qǐng)你個(gè)大夫人休怕，浪包摟項(xiàng)帶沉枷，說著教他喪膽亡魂怕。休那里括剌刺，叫吖吖，合毒藥則是你個(gè)蛆扒。(云)三畫王，打著者。(搽旦云)并不干我事，都是大夫人來。(正末云)打著者！(牢子打六斤科，云)理會(huì)的。招了者！招了者！(六斤云)我吃不過這打。罷、罷、罷，是我來。(搽旦云)是我來，是我來。不要打，我招了便了。(正末云)他可道招了也。點(diǎn)了紙，畫了字。三畫王，將紙來，封了這罐兒者。(牢子云)將紙來，封了這罐兒。(正末云)三畫王，開了牢門。(牢子開門科)(云)理會(huì)的，開了門也。(正末見同知科)(同知云)張本，你問的事如何？(正末做扯住同知科)(唱)

【尾聲】向前來扯住他，這公事怎干罷？把你上梁不正相公拿，原告人一步一棍子打。把他干連人監(jiān)下，折證在薊州府尹相公衙！

(正末并王六斤、搽旦、牢子同下)(同知云)這事不中也。我去央及防御相公去者。(下)

(防御上，云)我著張本問那樁事。未知如何。怎生不見來回話？(同知上，云)我去央及防御相公去者。(做見科)(同知云)相公，這一件事不好了也。我見張本的孩兒送飯去，飯罐兒里我做上一個(gè)金子。不想張本封了飯罐兒，他如今要上司告去哩，可怎了也？(防御云)他若上司告去，你便不能勾做這同知也。則除是你丈人張仲，他若認(rèn)了，你便無事了。(同知云)他如今怪我，他如何肯認(rèn)？(防御云)都在我身上。俺如今同去央及張仲去來。(同下)


第四折

(張千排衙上，云)喏！在衙人馬平安，抬書案！(府尹上，云)清廉居府治，持法敢辭難？斷獄能平允，民情得自安。小官乃府尹是也。今日坐早衙，張千，說與那六房吏典，有甚么該僉押的文書，將來我看。(張千云)告的相公得知，止有薊州申將一紙，王六斤合毒藥、用金打點(diǎn)那個(gè)文書來，人犯還未到哩。(府尹云)張千，若來時(shí)，報(bào)復(fù)我知道。無甚事，我且回后堂中去來。一自為官十?dāng)?shù)年，公平廉謹(jǐn)始稱賢。但得心地?zé)o私曲，功名富貴總由天。(正末扮張仲上，云)老夫張仲，在這村樂堂閑坐。觀著這四面真山真水，是好景致也呵！(唱)

【雙調(diào)】【新水令】我則見幾行新雁寫秋云，畫堂中一天風(fēng)韻。看梅山清隱隱，拖素杖那觀門外水粼粼。野館山村，便著那丹青手畫不盡。

(同知同大旦上，云)夫人，這件事則除你父親認(rèn)了，俺便無事也。(大旦云)我理會(huì)的。咱見父親去來。(同知云)俺見父親去來。(大旦云)你則在門首，我先過去。(大旦做哭科)(正末云)孩兒，你那里去來？怎生不言語？(唱)

【步步嬌】往常孩兒楊柳腰枝多豐韻，臉?biāo)铺野隳郏袢湛稍跎俱矒p？我則見綠慘紅愁減了精神，為何因，背地里將啼痕來揾？

(云)孩兒，你為甚么來？你說。(大旦云)父親，如今有同知的小夫人，因與王六斤做下不伶俐的勾當(dāng)，合毒藥下在湯內(nèi)。同知看將出來，他賴是你孩兒來。有同知將俺具告到官。被張令史推問明白。有同知將金一餅，放在張令史飯罐內(nèi)，救他小夫人。被張令史將金封記在官，要去上司告去。若去呵，這同知的官便難保也。怎生看你孩兒面皮，則說是父親來。若認(rèn)了這金呵，可也好也。(正末云)他如今在那里？(大旦云)見在門首。(正末云)你著他進(jìn)來。(大旦云)理會(huì)的。同知，你自過去。(同知見正末科，云)父親，這幾日怎生不見你來家吃茶？(正末云)我可是敢來么那？(唱)

【殿前歡】怕不待敘寒溫，(云)同知。你不知道。(同知云)父親道甚么來？(正末唱)又著你道不應(yīng)江親者強(qiáng)來親。只因咱多話著你心懷恨，休怪咱波女婿郎君。(同知云)我一徑的來告父親來。(正末云)你告我怎么？(唱)放著你那筑墳臺(tái)女趙貞，索甚么閑評(píng)論！兩個(gè)人相般弄，一個(gè)疊尸的伯當(dāng)，一個(gè)是賢德夫人！

(同知云)父親，有這餅金，若父親肯認(rèn)了，我便無事來。(正末云)老夫不知是甚么金子！(正末推同知出門科，防御云)同知，這一樁事如何？(同知云)相公，俺岳父不肯認(rèn)這金。相公，你怎生勸一勸來。(防御云)不妨事，都在我身上。(見正末科，云)老相公，有這一餅金子，你若認(rèn)了，同知相公便是無事的人也。(正末云)老夫不知甚么金子。(唱)

【川撥棹】我?guī)自妱窈腿耍蜿P(guān)節(jié)處廝勒掯。賣弄你巧語花言，施展精神。你常好是不依本分，這家私我無中文，掌王條理庶民。

【喜江南】過來波包龍圖門中面糊盆，(做推防御出門科)(防御云)好無禮也。不認(rèn)便罷，怎么推出我來？更待干罷？拿過那大夫人來，與我打著者。(做打大旦科)(大旦云)父親救我者。(正末云)是我惡說了他來。(唱)常言道口是禍之門。打關(guān)節(jié)府尹怒生嗔，我這議論，便有那殺人的公事我招承。(防御云)既然如此，俺同見官去來。(眾虛下)(府尹、張千上，云)聆音能鑒貌，奸偽自昭彰。小官府尹是也。昨日薊州申到王六斤等一干人犯。張千，你與我律上廳來！(張千云)理會(huì)的。(做拿王六斤、搽旦、大旦、同知、張仲上)(見科)當(dāng)面！(眾跪科)(府尹云)合毒藥是誰來？(王六斤云)是我來。(府尹云)送金是誰來？(張仲云)是老夫來。(府尹云)這樁事老夫盡知也。一行人聽我老夫下斷：二夫人敗壞人倫，王六斤謀害情真。張孝友施仁重義，認(rèn)送金回護(hù)姻親。王同知復(fù)還舊職，大夫人無事拱明。今日個(gè)不能隱諱，將二人明正典刑！

題目古忄敝令史大斷案

正名海門張仲村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