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春·梅
宋代:晁沖之
瀟灑江梅,向竹梢疏處,橫兩三枝。東君也不愛惜,雪壓霜欺。無情燕子,怕春寒、輕失花期。卻是有,年年塞雁,歸來曾見開時(shí)。
清淺小溪如練,問玉堂何似,茅舍疏籬。傷心故人去后,冷落新詩。微云淡月,對(duì)江天、分付他誰。空自憶,清香未減,風(fēng)流不在人知。
譯文及注釋
譯文
水邊的梅花是多么瀟灑,在竹梢稀疏的地方。橫斜著挺出三兩枝。春風(fēng)也不知道愛惜,任憑雪壓霜欺。燕子無情無意,只因怕冷,輕易地失去她開花的日期。惟有南歸的鴻雁,年年南飛時(shí)能看見她的芳姿。
清淺的小溪,如一條白白的絲練,請(qǐng)問那些華麗的堂宇,又如何能趕得上這茅屋疏籬?最令人傷心的是,自從知己朋友離去之后,便很少有吟唱梅花的清絕的歌詩。只有微云輕輕飄浮,淡淡的月光隱約迷離。面對(duì)此景此情,我的孤高芳潔又都是為了誰?但那高潔的江梅,依舊倚風(fēng)自笑,并未減淡她的清香,因?yàn)轱L(fēng)流高逸是自身的品質(zhì),本來就不在乎別知與不知。
注釋
①漢宮春:張先此調(diào)詠梅,有“透新春消息”,“漢家宮額涂黃”句,調(diào)名來于此。
②向竹梢二句:蘇軾《和秦太虛梅花》詩:“江頭千樹春欲闇,竹外一枝斜更好。”此處化用其意。
③東君:又名東皇、東帝,傳說中的司春之神。春于方位屬東,故名。
④塞雁:邊塞之雁。雁是候鳥,秋季南來,春季北去。
⑤清淺:林逋《山園小梅》:“疏影橫斜水清淺”。
⑥玉堂:指豪家的宅第。古樂府《相逢行古辭》:“黃金為君門,白玉為君堂?!焙嗡疲耗睦锉鹊蒙稀?br />⑦分付他誰:即向誰訴說。
⑧風(fēng)流:高尚的品格和氣節(jié)。
參考資料:
1、李索主編 .宋詞三百首賞析 :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5年 :215-217 .2、畢寶魁著 .宋詞三百首譯注評(píng) :遼海出版社 ,1998年 :217-218 .
賞析
此詞詠梅之孤高與環(huán)境冷落而有所寄意。作者選擇一系列色淡神寒的字詞,刻畫梅與周圍環(huán)境,宛若一幅水墨畫,其勾勒梅花骨格精神尤高,給人以清高拔俗之感。全詞風(fēng)格疏淡雋永,句格舒緩紆徐。
起首一句,以修竹作陪襯,極言野梅品格之孤高。二、三兩句,極寫梅的孤潔瘦淡。芳潔固然堪賞,孤瘦則似須扶持,以下二句就勢寫梅之不得于春神,更為有力:“東君也不愛惜,雪壓風(fēng)欺。”梅花是凌寒而開,其蕊寒香冷,不僅與蜂蝶無緣,連候燕也似乎“怕春寒、輕失花期”。因燕子仲春社日歸來,其時(shí)梅的花時(shí)已過,故云。一言“東君不愛惜”、再言燕子“無情”,是雙倍的遺憾。“惟是有”一轉(zhuǎn),說畢竟還有“南來歸雁,年年長開時(shí)”,其詞若自慰,其時(shí)無非憾意,從“惟是有”的限制語中不難會(huì)出。這幾句,揮灑自如,靈動(dòng)飛揚(yáng),筆力不凡。
下片化用林逋詠梅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dòng)月黃昏”,寫野“江梅”的風(fēng)流與冷落。
過片三句言“清淺小溪如練”,梅枝疏影橫斜,自成風(fēng)景,雖村野(“茅舍疏籬”),似勝于白玉堂前?!皞摹眱删涓袊@“梅妻鶴子”的詩人林逋逝后,梅就失去了知音,“疏影橫斜”之詩竟成絕響?!拔⒃啤比洌詥柧涞男问?,言林逋逝后,即有“微云淡月”,暗香浮動(dòng),也無人能賞,只不過孤芳自賞而已。結(jié)尾三句,以擬人化的手法,將梅之孤高自許的風(fēng)流標(biāo)格推向高潮,從而收束全篇,造成余韻深長。含蓄蘊(yùn)藉的藝術(shù)效果。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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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漢宮春》詞的著作權(quán),歷來存有爭議。一說為晁沖之作,一說是李邴作。宋代有影響力的個(gè)選本如《梅苑》、《樂府雅詞》、《花庵詞選》及《全壽備祖》等,都將它歸于李邴的名下,后代有不少人沿襲這個(gè)說法。而同樣具有權(quán)威性的《直齋書錄解題》、《苕溪漁隱叢話》等著作,則認(rèn)為它是兄沖之的作品,同樣有不少人認(rèn)可這個(gè)說法。陳振孫、胡仔認(rèn)為是晁沖之作,曾慥、王明清認(rèn)為是李漢老(李邴)所作。
參考資料:
1、王兆鵬,郁玉英,郭紅欣著 .宋詞排行榜 :中華書局 ,2012 :247-248 .賞析二
詞雖長調(diào),其寄意卻單純,只就梅之品性孤高與環(huán)境冷落兩方面反復(fù)寫來,其情自深。
首句“瀟灑”二字狀梅晶的清高,概盡全篇?!敖贰笨梢娛且懊贰S忠孕拗衽阋r寫出。蓋竹之為物有虛心、有勁節(jié),與梅一向被稱為歲寒之友。“向竹梢稀處,橫兩三枝”,極寫梅孤潔瘦淡。芳潔固然堪賞,孤瘦則似須扶持,以下二句就勢寫梅之不得于春神,更為有力:“東君也不愛惜,雪壓風(fēng)欺。”梅花是凌寒而開,其蕊寒香冷,不僅與蜂蝶無緣,連候燕也似乎叫伯春寒、輕失花期”。因燕子在仲春社日歸來,其時(shí)梅的花時(shí)已過,故云。一言“東君也不愛惜”、再言燕子“無情”,是雙倍的遺憾?!拔┦怯小币晦D(zhuǎn),說畢竟還有“南來歸雁,年年長見開時(shí)”,其詞若自慰,其實(shí)無非憾意,從叫唯是有”的限制語中不難會(huì)出。同一意念,妙在說來富于變化。同時(shí),這幾句詞筆揮灑而思路活潑,蓋“燕雁與梅不相關(guān),而挽入,故見筆力”(《獨(dú)醒雜志》卷四)。
林逋詠梅名句云:“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dòng)月黃昏?!保ā渡綀@小梅》)下片則化用以寫在野的“江梅”的風(fēng)流與冷落。唐人詠梅濤云:“白玉堂前一樹梅,今朝忽見數(shù)花開。兒家門戶重重閉,春色因何入得來?!保ㄑS翰《春女怨》)這是“玉堂”所本。過變?nèi)溲浴扒鍦\小溪如練”,梅枝疏影橫斜,自成風(fēng)景,雖在村野(“茅舍疏籬”),似勝于白玉堂前。以問句提唱,緊接又一嘆:“傷心故人去后,冷落新詩。”“故人”即指林逋,此渭“梅妻鶴子”的詩人逝后,梅就失去了知音,“疏影橫斜”之詩竟成絕響。即有“微云淡月”、暗香浮動(dòng),沒有人賞。(“分付他誰?”)不過“孤芳”自賞而已。仍以問意提唱,啟發(fā)末二句,言孤芳自賞就孤芳自賞罷:“清香未減,風(fēng)流不在人知?!边@里“空自倚”三字回應(yīng)篇首,暗用杜甫“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佳人》)句意,將梅擬人化,意味自深。
此詞風(fēng)格疏淡雋永。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詞中梅的形象給人以清高拔俗的感覺。為了塑造這樣一個(gè)形象,作者選擇了“瀟灑”、“稀”、“清淺”、“冷落”、“微”、 “淡”等一系列色淡神寒的字詞,刻畫梅與周圍環(huán)境,儼如—幅水墨畫,其勾勒梅花骨格精神尤高。與此相應(yīng),全詞句格也疏緩紆徐,往往幾句(通常是一韻)才一意,結(jié)構(gòu)上也沒有大的起落,這就造成一種清疏淡永之致,毫無急促寒窘之態(tài)了。
此詞在寫作上其妙處有二:一是化用林逋等前人詩不著痕跡,如鹽人水中,品嘗自知。一是摹形寫神,神形兼?zhèn)?,深得詠物詩之三昧。《苕溪漁隱叢話》、《獨(dú)醒雜志》等書載:作者以此詞獻(xiàn)蔡攸、攸又呈其父蔡京,京頗喜愛,遂授沖之大晟府丞。作者以此詞干謁,品格不能算高,然措辭委婉含蓄,略無窮餓酸辛之態(tài)。
參考資料:
1、周嘯天著 .宋元明清詩詞鑒賞 :四川人民出版社 ,2003年 :124-125 .2、王友勝選注 .唐宋詞選 :太白文藝出版社 ,2004年 :296-297 .
晁沖之,宋代江西派詩人。生卒年不詳。字叔用,早年字用道。濟(jì)州巨野(今屬山東)人。晁氏是北宋名門、文學(xué)世家。晁沖之的堂兄晁補(bǔ)之、晁說之、晁禎之都是當(dāng)時(shí)有名的文學(xué)家。早年師從陳師道。紹圣(1094~1097)初,黨爭劇烈,兄弟輩多人遭謫貶放逐,他便在陽翟(今河南禹縣)具茨山隱居,自號(hào)具茨。十多年后回到汴京,當(dāng)權(quán)者欲加任用,拒不接受。終生不戀功名,授承務(wù)郎。他同呂本中為知交,來往密切。其子晁公武是《郡齋讀書志》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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