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打垮敵人為目的的戰爭計劃(六)
誰要是因我們沒有談到迂回江河。利用制高點控制山地。避開堅固陣地與尋找國土的鎖鑰等問題而感到非常奇怪,他就是還沒有理解我們,并且,在我們看來,他還沒有從大的方面來認識戰爭。
在前幾篇中我們已經一般地論述了這些問題,并且已經指出,它們的作用往往會比根據流行的看法想象的要小得多。在以打垮敵人為目標的戰爭中,它們就更加不能也不應該起重大的作用,也就是不應該對整個戰爭計劃產生什么影響。
關于統率機構的問題,將在本篇的最后用專門的一章加以詳細論述。
現在讓我們舉一個例子來結束這一章。
若奧地利。普魯士。德意志邦聯。尼德蘭與英國決定對法國作戰,而俄國保持中立(這種局面是最近一百五十年來經常出現的),那么,它們是可以進行以打垮敵人為目標的進攻戰的。因為不論法國多么強大,依然可能出現下面的情況:它的大部分國土被對方占領,首都陷落,資源不足,而且除了俄國以外沒有一個大國能給予有力的支援,西班牙離得太遠,所處的位置也極為不利,意大利各邦目前又太過腐敗,沒有力量。
對法作戰的上述國家不算它們在歐洲以外的領地也有七千五百萬以上的人口,而法國只有三千萬人。這些國家為了對法國進行一次真正的戰爭,能提供的軍隊如下:
奧地利250,000人。
普魯士200,000人。
德意志其他各邦150,000人。
尼德蘭75,000人。
英國50,000人。
總計725,000人。
它們如果確實能夠動員這樣多的軍隊,那么就極有可能遠遠超過法國用來對抗它們的兵力,因為即使在拿破侖統治時期,法國也從未有過這樣多的軍隊。倘若我們再考慮到,法軍還要分出部分兵力作為要塞守備部隊和建立補給站,用來監視海岸線等等,那么,毫無疑問,聯軍在主要戰區內很可能占有巨大的優勢,而這個優勢卻正是打垮敵人這一目標主要的基礎。
法蘭西帝國的重心是它的軍隊和巴黎。聯軍的目標應該是在一次或者幾次主力會戰中打敗法國軍隊及占領巴黎,把法軍的殘余部分趕過盧瓦爾河。法蘭西王朝的心窩在巴黎和布魯塞爾之間,在這里,從國境到首都只不過三十普里。聯盟的一部分國家如英國。普魯士。尼德蘭和北德意志各邦都有適于針對這里展開的配置地點,它們中間有的就在這個地區附近,有的就在這個地區的背后。奧地利與南德意志則只有從上萊菌地區出發才便于作戰。其自然的進攻方向是指向特魯瓦和巴黎或奧爾良。從尼德蘭和從上萊茵地區出發的這兩個進攻都是直接。自然。簡捷并有力的,都是指向敵軍重心的,所有敵軍必然都可能分布在這兩個地點。
只有兩點考慮同這個計劃的簡單性是有矛盾的。
奧地利可能不愿讓意大利毫無掩護,它總想自己在那里控制局勢。所以它不會同意通過對法國心臟的進攻來間接掩護意大利。鑒于意大利的政治狀況,它的這個次要意圖也是無可非議的。但是,如果要從意大利進攻法國南部,把這個已嘗試過多次的陳舊的想法同這個次要意圖聯系起來,為此在意大利保留住大量軍隊,那么,就會是相當嚴重的錯誤。如果我們不想違背統一計劃。集中兵力這個主要思想,在意大利就只應保留在戰局第一階段防止極端不利所需的兵力,就不該從進行主要行動的軍隊中抽出來更多的兵力。如果想在羅訥河地區進攻法國,那就等同于想抓住刺刀尖舉起步槍。進攻法國南部即使作為次要行動也該反對,因為這種進攻只能激起新的力量來反對我們。凡是對遙遠的地區的進攻,都會使本來不起作用的利害關系和活動發生對我們不利的作用。只有實際情況表明,留在意大利保障安全的軍隊數量太多而沒事情可以做的時候,從意大利進攻法國南部才是正確的。
因此,我們再重復一遍:留在意大利的軍隊應少到情況所允許的最低限度,只要能夠保障奧軍不致在一次戰局中喪失整個意大利,那就已足夠了。在我們這里的例子中,這個兵力完全可假定為五萬人。
另一點考慮是法國是一個濱海的國家。由于英國在海上擁有霸權,法國的整個大西洋沿岸很易受到威脅,所以它或多或少要派兵加強守備力量。不論這種守備力量多么薄弱,法國的邊防線也將因而增加兩倍,為此就不得不從作戰的軍隊中抽出大量兵力。若英國用兩萬或三萬人的登陸部隊威脅法國,或許就可以牽制比這個數量大一倍或兩倍的法軍。同時,法國不僅需要派出軍隊,而且艦隊和海岸炮臺還要金錢和火炮等。我們假定英國為了這一目的使用上二萬五千人。
這樣,我們的戰爭計劃將十分簡單,其內容如下:
第一。在尼德蘭集中:
普魯士軍隊200,000人
尼德蘭軍隊75,000人
英國軍隊25,000人
北德意志各邦軍隊50,000人
總計350,000人
其中約五萬人作為邊境要塞的守備部隊,其余三十萬人則向巴黎前進,同法軍進行主力會戰。
第二。二十萬奧地利軍隊和十萬南德意志各邦軍隊集中在上萊茵地區,以方便同從尼德蘭方面進攻的軍隊同時推進,指向塞納河上游地區,進而又向盧瓦爾河推進,也同法軍進行主力會戰。兩個方向的進攻或許可以在盧瓦爾河合而為一。
這樣,主要的內容已確定了;我們還要談的,主要就是同消除錯誤觀念有關的問題,這些問題是:
第一。統帥應努力尋求計劃中的主力會戰,爭取在能獲得決定性勝利的兵力對比和有利條件下進行主力會戰。為了這個目的,統帥應不惜犧牲一切,在圍攻。包圍。守備等方面應該盡量少用兵力。如果如施瓦爾岑堡在1814年所做的那樣,一踏進敵國就像離心的射線那樣向四處分散,那就會遭徹底的失敗。聯軍在1814年所以沒有在頭兩個星期內就遭到徹底失敗,只是因為當時的法國已軟弱無力的緣故。進攻應該像一支用強大的力量射出去的箭,不應像一個逐漸膨脹而最后破裂的肥皂泡。
第二。應讓瑞士用自己的力量進行防御。倘若瑞士保持中立,那么我們在上萊茵地區就有一個良好的依托點。如果瑞士遭到法國的進攻,它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力量進行抵抗,瑞士很多方面是非常適于進行這種抵抗的。最愚蠢的想法是認為瑞士是歐洲地勢最高的國家,所以它在地理上能夠對戰爭起決定性的影響。其實,這樣的影響也只有在某些少有的條件下才可能出現,可是瑞士根本不具有這樣的條件。在本國的心臟遭到進攻的情況下,法軍不可能從瑞士向意大利或者施瓦本進行強有力的進攻。因此,瑞士地勢很高更不能看作是有決定性意義的條件。在戰略范圍,制高的利益主要是在防御中具有重要的意義,而對進攻來說,剩下的一點的重要意義只能在某一次攻擊中表現出來。誰不了解這一點,誰就是沒對這一問題進行過透徹的思考,假如將來在當權者和統帥的會議上,有一位學識淵博的參謀憂心忡忡地說出這番聰明話來,那么,我們現在就可以預先申明,這是胡說,我們則希望在這樣的會議上有老練的軍人,有通事達理的人出席,以便能堵住這個參謀的嘴巴。
第三。這兩路進攻軍隊之間的地區,我們幾乎可以不再去管它。六十萬大軍集中在離巴黎三十到四十普里的地方,準備向法國的心臟進攻,在這樣一種場合,難道還要去考慮掩護中萊茵地區的問題,從而掩護柏林。維也納。德累斯頓和慕尼黑嗎?考慮這個問題是違反常識的。是否需要掩護交通線呢?這倒并不是不重要的。可是,人們可能從這里開始作邏輯上的推論,認為掩護交通線必須用進行進攻那樣大的兵力并有進攻那樣的重要性,因而不是根據國家地理位置必然的要求分兩路前進,而是不必要地分三路前進,然后這三路也許又變成五路甚至七路,于是老一套的陳詞濫調再次出現了。
我們所說的兩路進攻每路都有自己的目標。用于兩路進攻的兵力很有可能顯著地超過對方的兵力,倘若每路進攻都十分有力,那么,它們只會互相產生有利的影響。如果敵人的兵力沒有平均分布,我們的進攻因此有一路失利了,那么,完全有理由可以期待另一路進攻的勝利自然地彌補這一失利,這是兩路進攻間的真正聯系。這兩路進攻之間距離很遠,日常的小事件之間是不可能也不必要發生著相互作用的,因此,直接的,或者說直線的聯系是沒多大價值的。
同時,本國心臟受到進攻的敵人也不可能用很大兵力來切斷這種聯系。很值得擔心的是受別動隊支持的居民會切斷這種聯系,敵人可不消耗正規部隊就會達到這個目的。為了對付這種情況,只要從特里爾向蘭斯方向派出一個騎兵為主的軍,有一萬人至一萬五千人也就可以了。這個軍能擊敗任何別動隊,并同主力齊頭并進。它不需包圍要塞,也不必監視要塞,而只要從要塞之間通過,不必占領任何固定的基地,如果遇到優勢的敵人,它可向任何方向回避。它也不會遭到重大的失敗,萬一遭到失敗,對整體來說也不是重大的失敗。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一個軍也許就足以成為聯系兩路進攻的中間環節。
第四。兩個次要行動,即意大利的奧軍行動以及英國的登陸部隊的行動可以用最好的方式實現它們的目的。它們如果不是什么事情都沒有做,那么,就會基本上達到了它們的目的。無論如何,兩路大規模進攻中的任何的一路都絕對不應該在任何程度上依靠這兩項次要行動。
我們堅信,如果法國再想狂妄地采取傲慢態度,同過去一百五十年那樣壓制歐洲,我們就可用這種方式打敗法國,使它受到懲罰。也只有在巴黎那一邊的盧瓦爾河上,我們才能從法國那里獲得保障歐洲安寧所需的條件。只有采用這種方式,七千五百萬人對三千萬人的自然對比關系才能迅速地表現出來,才不會如一百五十年來那樣,由敦刻爾克到熱那亞的各國軍隊像一條帶子那樣子圍著這個國家,它們追求著四五十個不重要的不同目的,這些目的中沒一個足能以克服普遍存在的。特別在聯軍中不斷產生并反復出現的怠惰。阻力與外來的影響。
讀者自然會看到,德意志邦聯的軍隊目前的部署與這里所要求的部署是如此不同。在目前的這種邦聯中,德意志各邦成了德意志力量的核心,而普魯士和奧地利卻被這個核心所削弱,失去了它們應有的分量。可是,一個邦聯在戰爭中是一個很脆弱的核心,因為在這里不可能設想有什么統一。毅力。將帥的合理的選拔。威信。責任心等。
奧地利和普魯士是德意志帝國力量的兩個自然的中心,它們正是支撐點,是刀斧的最強部;它們是久經戰爭鍛煉的君主國家,各有各特定的利益,各自有獨立的軍隊,它們是其他各邦的盟主。一個組織應該以這些自然的特點作為根據,而不應以關于統一的虛偽的主張作為根據。統一在目前情況下,是完全不可能會實現的,誰要是追求不可能的事情而忽視可能的事情,那就會是一個愚蠢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