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打垮敵人為目的的戰爭計劃(五)
這正是我們主要要加以批駁的問題。把一個大規模的進攻與一個幾何學上的四方形粘在一起,就陷入了錯誤的理論體系。
我們在第三篇第十五章中已經指出,幾何要素在戰略上不比在戰術上那樣有用。在這里,我們重復一下結論:值得重視的是各個地點上實際上取得的勝利,而不是各個勝利逐漸形成的幾何形式,在進攻中特別是這樣。
在戰略的廣闊范圍內,各個部分的幾何位置當然應完全由最高統帥來考慮與決定,任何次一級的指揮官都無權過問他的友鄰部隊應該做什么和不應該做什么,他只能依據指示無條件地追求自己的目標,這在任何場合都是確定不移的。假如由于這個原因引起了嚴重的不協調,那么,上級常常是可以及時采取補救辦法的。因此,分散活動所產生的主要弊病是可避免的,這個主要弊病就是:影響事件進程的不是真實的情況,而是許多疑慮和推測,每個偶然事件不但影響到同它直接有關的那個部分,而且同時影響整體,次一級指揮官個人的弱點和個人的敵愾心具有著過于寬廣的活動余地。
我們認為,只有當人們還沒充分地。認真地研究過戰史,沒有把重要的與不重要的事物區分開,沒有估計到人的弱點的全部影響的時候,才會認為上述看法是十分不合情理的。
一切有經驗的人都會承認,要在分成幾個縱隊進攻時僅依靠各個部分的步伐一致來取得勝利,在戰術范圍就已經極為困難,那么,在各支軍隊的距離要大得多的戰略范圍內,就更困難或者根本是不可能的了。假如各個部分經常保持步伐一致是取得勝利的必要條件,那么,分兵進行的戰略進攻就應該完全予以否定。可是,我們不能任意地完全否定這樣的進攻,因為我們無法給以改變的情況很可能迫使我們采取這樣的進攻,另一方面,即使在戰術上,各個部分在作戰過程中經常保持步伐一致也是不必要的,至于在戰略上,如上面所說,就更沒有必要了。因此,在戰略范圍,更加沒有必要去重視各部分經常保持步伐一致的問題,更應該堅持給各個部分分配各自的任務。
在這里,我們對如何適當地分配任務還要作上一點重要的補充。
1793年與1794年,奧地利軍隊的主力在尼德蘭,普魯士軍隊的主力在上萊茵地區。奧軍從維也納開往孔代和伐郎興時,在路上曾經同由柏林出發到蘭道去的普軍交叉而過。奧地利在尼德蘭雖然可以防御它的比利時各省,而且還可以去占領法屬弗郎德勒,但是,這些利益在當時并不是主要的。在考尼茨侯爵死后,奧地利大臣土古特為了要集中兵力而完全放棄了尼德蘭。的確,奧地利人到弗郎德勒比到阿爾薩斯幾乎要遠一倍,在兵力受到嚴格限制,全都要靠現金維持的時代,他這樣做決不是一件無關重要的小事情。但是,土古特大臣顯然還抱有著另外的意圖,他想把尼德蘭置于危急的境地,從而迫使同尼德蘭和下萊茵地區的防御利害攸關的國家作出更大的努力。可是他失算了,因為當時的普魯士政府是絕對不會上當的。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情的過程始終表明了政治上的利益對于戰爭進程所起到的影響。
普魯士在阿爾薩斯沒有什么要防御的,也沒有什么要奪取的。1792年,普軍曾在騎士精神的驅使下經過洛林向香檳進軍,可是,當形勢對這次進軍不利時,普魯士繼續作戰的興趣就只剩下一半了。倘若普軍是在尼德蘭,它們同荷蘭是有直接聯系的,它們幾乎可以把荷蘭看作是自己的國土,因為普魯士曾在1787年征服過荷蘭。普軍在尼德蘭就可以掩護下萊菌地區,從而也就掩護了普魯士王國最靠近戰區的那部分國土。同時,普魯士在這里就可以得到英國的資助,它們之間的同盟關系還可以比較鞏固,就不致那么容易地變成普魯士政府的詭計。
因此,如果奧軍主力都配置在上萊茵地區,普軍的全部兵力配置在尼德蘭,而奧軍在尼德蘭只留下一個普通的軍,那就可能得到好得多的效果。
1814年,假如用巴爾克來將軍代替敢作敢為的布留赫爾來統率著西里西亞軍團,而讓布留赫爾留在主軍中受施瓦爾岑堡的指揮,那么,這一戰局或許就徹底失敗了。
在七年戰爭中,若敢作敢為的勞東的戰區不是在普魯士王國最堅固的地區西里西亞,而是在帝國軍隊的地區內,那么,整個戰爭的情況也許就完全不同了。為了進一步認識這個問題,我們須把下列幾種不同的情況根據其特點予以區分開。
第一種情況是,其他國家同我們共同作戰不僅是由于同我們有同盟關系,而且也是為了它們本身的利益。
第二種情況是,盟國的軍隊前來作戰正是為了援助我們。
第三種情況是,將帥個人特點均不同。
在前兩種情況下,可能有人提出這樣的問題:是象1813年和1814年那樣,將各國軍隊全混合起來,使各個軍團都是各國的軍隊混合編成的好呢,還是盡可能地4讓各國的軍隊各自分開,讓它們比較獨立地行動好呢?
第一種方法很明顯,最為有利,但是這必須有一定的友好關系與共同利益作前提,而具備這種前提條件的情況是很少的。在各國軍隊都完全混合起來的情況下,各國政府的利益就十分難區分開來,指揮官自私的想法所起的有害影響也就只能表現在次一級指揮官的身上,因而只表現在戰術范圍,并且就是在戰術范圍,也不象在各國軍隊完全分開時那樣可不受懲罰地。自由地表現出來。當各國軍隊完全地分開時,這種有害影響就牽涉到戰略范圍,因而能夠起重大的作用。可是,正如我們說過的,要采用第一種方法,各國政府須具有罕見的犧牲精神。在1813年,緊迫的情況迫使得各國政府采取了這種方法,當時,軍隊最多并對局勢的好轉貢獻最大的俄國皇帝沒有在虛榮心的驅使下讓俄國軍隊獨立作戰,而是把他們交給普魯士和奧地利的司令官指揮,這也是應大加贊揚的。
若各國軍隊不可能這樣聯合起來,那么,各國軍隊完全分開當然要比半分半合好一些。最槽糕的是不同國家的兩個獨立的司令官在同一個戰場上,譬如在七年戰爭中,俄軍。奧軍和帝國軍隊的情形就常常是這樣。在各國軍隊完全分開的情況下,須完成的任務就可以完全分開,于是各國軍隊承擔著各自的任務,在形勢逼迫下就會進行更多的活動。若分開的各國軍隊聯系較密切,甚至于是在一個戰區內,那么,情況就不是這樣了,一支軍隊不好的打算就會使另一支軍隊的力量癱瘓。
在上述三種情況中的第一種情況下,各國軍隊要全地分開是不會有什么困難的,因為每個國家本身的利益通常就已為本國軍隊規定了不同的目標。在第二種的情況下,前來支援的軍隊可能沒有自己的目標,它常常可以完全處于從屬地位,奧軍在1815年戰局末期與普軍在1807年戰局中就是這樣。
將帥個人特點的問題,就要具體情況具體對待了。可是,我們不能不提出一點總的意見,從屬部隊的指揮官不要任命最小心謹慎的人來擔任,而要派最敢作敢為的人來擔任。因為我們曾指出過,在軍隊分開行動時要想取得戰略上的成果,最重要的莫過于每個部分都積極行動,充分地發揮自己的力量的作用,只有這樣,某地點發生的錯誤才可以被其他地點取得的成果所抵消。也只有指揮官是行動迅速和敢作敢為的人物,他的意志和內心的欲望能驅使他前進時,各個部分才能充分活動起來,僅是客觀地。冷靜地考慮行動的必然性的人,是很難能使他指揮的那部分軍隊充分活動起來的。
最后還指出,在使用軍隊和將帥時,只要情況許可,就應使他們的任務和地形情況同他們的特點結合起來。
常備軍。大量的騎兵。良好的部隊。謹慎與明智的年老指揮官應該用在開闊地上;民兵。民眾武裝。用亡命之徒臨時組織起來的武裝。敢作敢為的年青指揮官應用在森林地。山地與隘路上;前來支援的軍隊應用在它們所喜歡的富庶地區。
到此為止,我們已經從總的方面談了戰爭計劃,在本章中還專門談了以打垮敵人為目標的戰爭計劃,在所有論述中我們也想特別強調戰爭計劃的目標,然后再指出使用手段和方法時應遵循的原則。我們想通過這樣的論述使讀者清楚地知道在這樣的戰爭中應該追求什么和該做什么。我們想強調必然的與普遍的東西,也給特殊的和偶然的東西留下了活動余地,但不去考慮那些任意的。沒有根據的。不嚴肅的。幻想的。或詭辯的東西。一旦我們達到了這個目的,那么我們就認為已經完成了我們的任務。